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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做事,自知光風霽月,縱使別人扭曲詆譭,我還是要做。”她停一停,直視那團雲霧,鋒利的目光似乎已穿透氤氳的霧氣,洞悉那雙隱藏的妖冶之眼,“不然,他們將應姑娘的殺心汙衊成你的惡意,你何不解釋。”
這一刻她明白他們是同一類人。他們都特立獨行地保持原本尖銳的稜角,狂風驟雨不能毀滅它們,細水長流不能消磨它們。在黑暗中,它們的尖點會閃耀星芒;在烈日下,它們的陰影依舊無法彎曲。
那是一個完全獨立的生命與生俱來的傲氣——誰也不可複製。
無妄搖扇,漫不經心道:“那樣多人詆譭本殿,若個個都解釋,那這一生不要幹別的事了。也不廢話,這件事本殿勉為其難答應你。”
“好。無妄公子從不說假話,你既答應了,我也不隱瞞,龍鼎在周帝手中。”
丹薄媚極痛快地脫口而出,反倒還令無妄公子不能相信,總以為踏破鐵鞋、費盡心機奪來的才是真,眼下這麼輕易地知道下落,卻覺得很夢幻了。但他想到對方如此信任自己,便沒有質疑。
她注視無妄與誅天血海的弟子消失,莫名一笑,落下地面,回身撐傘在黑夜中行走,一路向著後梁與周唐的邊界線。雪色長袍上繡了一條盤踞的青龍,龍頭爬在她肩上,對她的脖子露出獠牙利齒。青龍原本已繡得很逼真,可此時夜色朦朧,鱗甲繡線暗雅流光,竟好似真的活過來了。
路的盡頭,是黎明時,朝陽升起的地方。
那張鬼面被她隨手化成齏粉,散入風中。玄羅鬼殿與誅天血海二主得知訊息,必定派人前往周唐試探。她隔岸觀火,才好藉此機會看清周帝的打算,若能兩敗俱傷,那是最好不過。若不能,也勝過自己一無所知,貿然出手。
夜雨初停,已快破曉。丹薄媚跨過了深深的沼澤,來到周唐邊界——金華山。
此地巍峨靈秀,有諸多洞穴,其最勝者名叫金華洞,道書曰第三十六洞天,福地也。
她正好藉此歇腳,洞外一片梨樹相接,玉蘭芳草雜生。梨樹掛了半大的果實,丹薄媚站在樹下,墊腳去摘。方取了兩個,忽聞身後有雜亂沉重的腳步聲漸漸逼近。
她收手,回眸一瞥,卻見來人也怔在原地。
他白袍纖塵不染,白髮披散一身,如月光傾瀉在泉上,與她的雪色長袍渾然一體。天地之間,彷彿皎白成了山林黑夜中唯一的色彩,連他眉心妖紅的梨花也要退步。
白晝時,他是鮮豔的。
夜幕下,他是蒼白的。
丹薄媚驚訝後很快低眉,將攥梨的雙手縮排袖裡,溫柔笑道:“寧公子,這樣早上山,是要看日出麼?”
寧寂大抵不認得她,微微一點頭,錯過她的肩,繼續風輕雲淡地前行,道:“不,我在逃命。”
“逃命?”丹薄媚更加訝然,掃一眼他來的方向,並沒有感知到追兵。眼見他走過了,她急忙丟開兩隻梨,伸手挽住他的衣袖,將放置在洞口的油紙傘抓過來,遞給他道,“這傘,還給你,謝謝公子。”
寧寂接過傘,輕輕拂開她的手,也笑了,道:“原來是姑娘你。”
丹薄媚一見他停步笑,只覺心底像有小鹿亂撞,慌忙低頭,雙頰微燙。她冰涼的手不自覺撫了一撫右臉,輕聲道:“是我。今日的雨來得好巧。雨來時,遇見了公子,雨停了,又遇見公子。”
寧寂不置可否,突兀昏厥。悵然倒下前眼底無離恨,只有憂悒寂寥的迷色。
丹薄媚抱住他,手足無措地低呼:“公子?公子?”寧寂沒有回應。
她擁抱著他,扶到洞裡躺下,起身時卻發現他攬著她的腰,攬得很緊,不用力似乎無法掙脫。
她只能睜大眼睛撲在他胸膛上,聽著手掌下隱隱約約的心跳,仔細凝視他安靜的臉,一眨也不眨。
她的黑髮與他鋪散開去的白髮糾纏在一起,遮住了洞口熹微亮光。但這並未遮擋她的眼,她仍能在朦朧中描繪寧寂驚豔如仙的五官。他的呼吸漸漸由淺變為清晰,是要醒了麼?
丹薄媚連忙整整表情,儘量正經地喚他:“公子。”
……
“公子……”
有個飄渺空靈的女音迴盪在他沉沉的耳畔,如夢似幻,那麼好聽,像極陌生的,又恰似最魂牽夢縈的那個人。他抓住了暌違已久的柔和,不如當年的溫暖,現在變得微微涼。他想睜眼看清身前的人,眼皮卻如墜了鐵石那麼重,怎麼也不能睜開。他低迷哀傷地輕語:“小離。”
丹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