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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他看見了從房簷後伸出的一隻手。
那樣柔若無骨而修長奪目,纖纖玉指,白如青蔥。
那是隻少女的手,有著漆黑的衣袖。
那手明明沒有力氣,飄渺舒緩到了極點,卻在頃刻如電光扣住他的咽喉,大力向後一拽。朱軒幾乎毫無反抗之力地撲倒過去,翻滾震盪中撞到了後腦勺,他吃痛地失聲驚叫,滿口溢血,而後很快昏厥。
他在昏厥前看清了這個藏頭露尾的無膽鼠輩。
從她身前滾過時,他瞥見黑紗斗笠下,少女豔絕人寰的雪白的笑容。
他幾乎窒息,痴迷的茫然後,突然清醒道:“丹……”
“丹。”她肯定地重複,看著朱軒摔在花園竹林邊,也輕飄飄地落地,蹲在他身旁,溫柔道,“丹薄媚。”
對於朱軒來講,這名字太過陌生。他方才想脫口而出的,是丹蓁姬。但這一切都沒有關係了,他已經人事不知。
丹薄媚提起他朝城郊奔去。
☆、第8章 憶仙姿
一身殺氣騰騰的謝嬰從五人的屍體中踏出來,他浴血奮戰,終於突圍。直到倒下,他們五人的屍體仍舊圍在一起。
可是——他發現他的目標朱軒不見了。
方才他一直專心對敵,不敢分心,也沒聽見朱軒說了什麼,只記得一道身影快速衝上房簷,大約成功脫逃了。謝嬰捂住胸口幾乎致命的傷口,提劍踉蹌地走了幾步,試著低聲喊:“薄媚?”
也沒有回應。彷彿這原本是座空城,只有他一人似的。
大約是她見勢不對先走了?可是那些恐怖的枯花分明是她的手段,他還記得初見時,也有枯萎的牡丹飛散。只是為什麼她也消失無蹤?
謝嬰頭痛欲裂,不能再想下去,他必須先離開,否則方太蒼回來了,沒法解釋。他深吸一口氣,縱身上牆,誰知這一刻他腿都軟了,連這樣低的牆也跳不上去,幸好眼疾手快,一把攀住牆頭,順勢側身滾出去。
一聲悶哼,落地時謝嬰胸口震盪,噴出一口血。他“呸”地淬了口水,咬牙抹了一把,爬起來儘快地逃出了*會。
……
城郊僻靜處,有古木參天,腐葉滿地。唯獨無人。
丹薄媚以布條矇住朱軒的眼睛,又綁住手腳,才救醒他,開門見山地問:“丹氏是怎麼滅族的?”
朱軒扭曲掙扎了一陣,茫然四顧,呆半天才答:“丹氏……”他的口吻不是忌諱的陰沉,也不是快意的冷笑,更不是惆悵地回想,那純粹是一種帶著迷茫又好似很熟悉的奇怪。下一刻,他居然反問道:“丹氏是什麼?你又是什麼人?為什麼抓我?”
“……”丹薄媚踢了他一腳,手掌扣住他喉嚨冷冷地提醒,“別裝瘋賣傻,我可不是好人。我再問一次,若你不答,我就不客氣了。丹氏,是怎麼滅族的?”
朱軒吃痛,下意識朝後面縮了縮,皺眉沉吟快半刻,終於輕輕呢喃了一句:“丹氏……那晚,我見到過周唐皇帝……出現在金陵。”他剛說完,突然大叫一聲,暴斃而死,七竅流血,異常悽慘。
可是她還沒有動手。
丹薄媚擰眉望著朱軒的屍體,確認已死後一掌震出個大坑,將之扔了進去。堂堂後梁皇族嫡長子,就這樣被草草掩面在邊城青陽的土坑中。
她記得臨走之時五名大內侍衛已是強弩之末,想必謝嬰擊敗他們應該沒有問題,只是不知還有無力氣逃走。丹薄媚飛快地疾奔,周遭景物疾速後退,如浮光掠影一般。
又到了*會那座閣樓頂,她俯身下望,院中一片狼藉,血液四濺。方太蒼與另兩名男子苦著臉指揮弟子清理場面。她數了數,只有五具屍體,都是大內侍衛,沒有發現謝嬰。
丹薄媚鬆了口氣,眼角瞥見蹭在牆頭的新鮮血跡,腦中彷彿有當時情形再現:筋疲力盡的謝嬰殺出重圍,意圖逾牆逃走,誰知腿軟跌落,只有手攀住牆頭磚塊,勉強滾出去,所以才留下這樣的痕跡。
她立刻順著血跡一路追出青陽城。此時的謝嬰重傷,實在危險,若有往日在城中得罪過的人遇見了,見四下清淨,說不準會起殺心。畢竟謝嬰一身劍傷,道道刁鑽古怪,即便追查起來,也無人會懷疑不會功夫的百姓。他沒有直接往城南走,也許正是因為這個緣故。
丹薄媚追著追著,突然迷失在不知名的野外。此處彷彿仙境,有數里紅豔的紫荊花,開成燦爛的一片,於茵綠的草地上卓然而立。草地盡頭是浩大無邊的深湖,湖對岸有奇松怪石,高山嶙峋,夾岸生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