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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父從軍,二十五歲轉調京師; 不是靠先祖的廕庇,是靠我身上的這些傷疤換來的。那時候; 我最敬佩的人你知道是誰麼?是你的父親慕容修。那時候我便在想,什麼時候我能夠像他一樣,位極人臣,權傾朝野?”
“我三十一歲做了太尉。那時我又在想; 有這個人在,我恐怕一輩子會被他踩在腳底下。那時候皇上還是太子; 是我唯一的希望。”
“後來慕容修死了,我以為雲家的出頭之日要來了,可是又有一個你。天意; 天意啊。雲晟放聲長笑,我這輩子最佩服的人不是你,而是你父親,你知道為什麼嗎?”
雲晟目含深意地轉向國師。
“因為他一早預料到他身後之事,他一死,我雲氏必力壓慕容氏。為了穩固慕容氏的地位,他很早便開始未雨綢繆,將兩個親生兒子送去國觀。”
“成為國觀掌繼,便要奉道獨身,這等斷子絕孫無後之事,我雲氏尚不敢這麼做,也唯有他慕容修做得出來。可是,他成功了,你受了那幫道士的青睞,擠走了你兄長,當上北宗領袖,我確實輸了,但我不是輸給你,是輸給整個國觀的勢力!”
雲晟說到此處頓了一頓,他看著國師,目光似是在嘲弄,又似在感慨。
“他在你們之中選擇,你被選中了;他為了讓你在國觀地位更加穩固,甚至不惜廢掉自己另一個親兒子,你的兄長,將之流配到荒瘠海島上。虎毒尚不食子,他慕容修比虎更毒!”
國師神色微微一滯,清澈雋秀的面孔如罩寒霜。
雲晟卻不忌憚他的眼光,此刻他沒甚麼好忌憚的了,只是放聲長笑:“慕容修啊慕容修,我雲晟,不及你!我輸了!”
國師在他淒厲又陰霾的笑聲中沉默。
雲晟笑過一陣,漸漸平靜,忽然間他想到了什麼,問國師道:“慕容申孝,你自問能及得上你父親麼?”
國師淡然舉眸,此刻他看著雲晟,並無一絲敵意或善意,只是平靜地與他對視。他的神情清雅平和,神光內蘊,宛若不染凡塵的仙人。
雲晟盯著這樣的國師看了一會兒,搖頭嘆息:“不,你不如他。你若能及他十分之一,早已取皇上而代之了。這江山早該姓慕容,而不是今天這個樣子!”
“雲晟,你還有何要求。”國師同他說了今日來看他的第一句話。
也是最後一句。
雲晟愀然,他緩緩走近,隔著牢門,雙手在那粗糙的木柵上面徐徐撫摸著,良久良久,他低聲道:
“我雖然不夠了解你,但我比你更瞭解皇上。相信我,你要小心皇上。”
詔獄的火把微微閃動,照著兩個宿命之敵眼中閃動的微光,漸漸黯淡下去。
……
第二日,雲晟被處死,腰斬於市。
雲美人被廢,斬首於市,雲氏一門株連三族。
雖然行刑那日吸引了不少百姓圍觀,然而生活在洛陽城這般波詭雲譎的政治中心,每天都會有人倒下去,有人立起來,尋常百姓家早已司空見慣不以為然。他們照舊在四時風雨和暮鼓晨鐘中奔波,維持自己的生計。
三月過去,四月來臨,洛陽城中的人們早已忘了雲氏一門成為冢中枯骨;而皇朝也迎來了新的太尉——冷山。
在侍中錢鵬月和一眾儒門出身的大臣極力推薦下,皇帝提拔冷山坐上了兵馬太尉的位置。冷山曾經在朝廷北軍中任職,在軍中頗有良好口碑,將校們也不反對,於是一切順理成章。
不久後,侍中錢鵬月又受到提拔。他在先帝跟前做了一輩子的守尚書令,還不是名正言順的,如今終於有了出頭之日,皇帝先擢升他為尚書令。不久後,又重新恢復大晉立國以來廢除的丞相職位,任命錢鵬月為丞相,輔佐皇帝總理百政。
丞相一職,典領百官,輔佐皇帝治理國政,無所不統——在過去這般的職能皆有國師負責;而今錢鵬月受到這樣的重用,無疑架空了國師在內政上的權力。
除了覆蓋掉國師在尚書檯的職能,皇帝同時啟用心腹佔據兵部,將朝廷兵權一分為三,分別由太尉和兵部掌領,從實際上剝奪了國師兵權。
朝廷人事幾經過動盪,終於形成了皇帝那日宮中夜宴時構思好的雛形。他要廢黜道家,推崇儒學;文有錢鵬月,武有冷山。
國師被一用一棄,再用再棄,在朝野內外激起不小動靜,什麼樣的傳聞都有。
他本人倒是不以為意,在太傅這個閒職上教教小皇子讀書。然而後來皇帝連小皇子都不讓他教了,請了太學的博士蔡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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