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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縣衙後堂,李佑連灌了幾口茶解渴,便見張三急急進來道:“銀庫小吏汪某已經被拿住。自庫房中搜出的賬冊票條依照老爺吩咐,都已送到了周先生那裡。”
又傳周師爺,聽得稟報道:“再次勘過,銀庫賬冊仍無異常,只是有七百兩虧空而已。”
現在出了人命,只聽大概匯總是不行了…李佑便細問道:“江大人如何虧空的七百兩?”
“去年秋季,江知縣從銀庫支銀五千兩。沒有說明用處,因而無法勾銷。其實堂官支取用度也是常事,只要及時補上即可。但截止到交接之時,江知縣或衝抵、或還款只填上四千三百兩。所以實際是欠有七百兩虧空。”
聽起來事情很簡單,李佑暗想。還原一下事情原委,就是江知縣不知什麼原因挪用了五千兩公帑,最後差七百兩虧空實在沒錢補上,自己這個後任又不肯吃虧承擔。他愁悶之下心裡想不開,便一時氣急自殺。
只是事情有點大,一個離任知縣還沒有離境便自殺身亡,傳出去也是個轟動訊息了。
這時候老師爺莊成賢進來提醒道:“東主!此事萬萬不可輕視。要仔細應對!據在下所知,大人你的名聲本就有點那啥。一面是仗義敢言,另一面卻是偏狹好鬥。此事若就這樣傳揚出去。於官聲十分不美!”
莊師爺所言沒錯,有點麻煩了,李縣尊微微嘆道。
前知縣自殺看似不要緊,從法理上李大人沒有任何責任,也可以說任何人都不必承擔責任。但是官場規矩和法理不完全是劃等號的。
七百兩銀子不算小數目,江大人當初支取銀子又是不太合法的操作,所以交接時李佑不肯相讓本來是理所應當的,其他書友正常看:。大部分官員都該如此,別人不會有什麼看法。
可江知縣窩囊的一死,李縣尊即使有十分理也變得沒理了。外人看來只會覺得是李大人太苛酷,居然將前任逼死了。官場上還是很忌諱這種惡劣名聲的,對前程是大大不利。
真夠倒黴的,怎麼才上任便遇到這種飛來橫禍般的噁心事情,難道自己氣運已盡?李大人不由得疑神疑鬼想道。
三個師爺扎堆商量,提出了大手筆撫卹江氏遺孀孤兒、購置上好棺木安置江大人屍體、自掏腰包替江家補上虧空等主意。
亡羊補牢,真有點晚,能管多大用處難說得很,被視為假惺惺也不是沒可能,但似乎沒有別的好法子了。
想想江夫人的彪悍,李佑就頭疼。他沉默半晌,突然問道:“那管銀庫的汪小吏在縣衙中口碑如何?”
莊師爺答道:“很貪心,無論是鑄銀入庫還是支取銀子,索要陋規十分厲害,名聲不是很好。”
真是何苦來哉,李大人起身道:“升堂!”
管刑名的師爺崔真非連忙問道:“不知東主升堂作甚?”
“問案!審一審汪小吏是如何欺上瞞下、弄虛作假、虛報虧空的。”李縣尊答道。
汪某或許不乾淨,但虛構虧空應該是沒有的,東主這是說什麼胡話?周師爺一時沒聽明白。
但莊成賢略一思索便恍然大悟了,東主這是要施展移花接木大神通啊。
與其坐等李大人逼死前任的傳言氾濫,還不如造出另一個事實。比如說,庫房小吏偽造虧空,忠厚君子江大人一時不查難以自辯憤而自盡,或許還得加上李大人神目如電,辨明真相還了江大人清白的說辭,其他書友正常看:。
既符合大家對胥吏人品的印象認知,又將東主從江知縣自殺案中摘了出來。反正汪某這種胥吏之徒沒什麼好名聲,要名聲也無用,還不如拿來替李大人背這個不算黑鍋的黑鍋。
東主大老爺英明!師爺們都徹底服氣了。終於明白為何李佑能從胥吏做到了深受朝廷大臣看重的正六品實職,而他們只能跟著李大人當幕席。
李佑邊走邊吩咐道:“只屈打成招有些困難,眼下先打汪某一頓威嚇一番。夜間你們再去好言勸他,只要他肯認下欺瞞知縣、偽造虧空的罪名,本官日後必定不會虧待他!若有兒子立刻全部補入縣衙為吏員!”
“叫他如何招供?請東主示下。”崔真非請示道。
“可以誘使汪某如此招供:就說江大人挪用的五千兩銀子中,實際只有四千兩是江大人支取的,其餘一千兩是他藉著江大人支用銀子之際,私自盜用並偽造兩本賬冊,將這筆銀子也冒認在了江大人名下。而我們可以認為,江大人無故挪用公帑本身就是違法犯例,所以即便察覺了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