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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日梁帝逼她不成惱羞成怒拂袖而去後,她的父皇似有感知似的,連夜把她叫到書房中,躊躇了許久,方把這塊形如山水的琅琊美玉遞到了她的手中,欲言又止道:“你若是個男兒,或許我早將這塊琅琊玉令傳與你了。可你,畢竟是個女兒家,將來是要出閣嫁人的……”
那晚,她才知道,她父皇被封琅琊王時,曾憂心前楚江山權臣當道,暗中培植一批勢力,分散在琅琊各處,以期時機一到剷除權臣,振興前楚江山。
可到底天算不如人算,彼時為前楚梁王的梁裕捷足先登,一連謀害前楚五位皇帝,逼父皇不得不登基為帝,成為他操縱下的提線木偶……
…
翌日清晨,梁恪一大早便命人收拾細軟準備南下。
他見到云溪不睬他後,雖然神色略微黯了黯,但還是十分雀躍地同她說話。
云溪被點了啞穴臉上抹了些草木灰打扮成商隊裡的聾啞廚娘,梁恪扮作商客帶著若干僕役侍衛,一行人不緊不慢地出了平京,往南行了數日。
也不知從哪一天起,商隊的行進速度開始加快。
起初只是比平時少歇了個把時辰,云溪並未留意。
可一天天的,隨著路上歇得時間越來越短,間隔也越來越長,云溪突然意識到:梁恪是在被人追著趕路!
敏銳地想到了些什麼,她開始有意無意地喚肚子痛,設法拖慢速度。
起初梁恪還沒有察覺,聽她說肚子痛時,體貼地下令駐紮休息。
可云溪肚子不舒服的次數太頻繁了,對比之前幾乎馬不停蹄地往前趕路,商隊後來簡直是龜速在走。因此只兩日功夫,梁恪就察覺出不對。
他屏退下人,恨得咬牙切齒地盯著她:“姣姣,我太小看你了!你早就察覺後面有追兵,對不對?”
云溪眨巴了眨巴眼睛,不置可否。
梁恪氣得摔碎桌上茶盞:“我早該想到,他到處找不到你,必然會想法子誘我現身!我居然被矇在鼓裡,還以為城門放鬆盤查,是他徹底死了心了!”
云溪的心裡卻有一絲絲的甜:他,到底是追來了!
但是,也是從這日起,追兵徹底失去了方向。
梁恪命人只留下可以隨身攜帶的金銀細軟,徹底棄了馬車和不會騎馬的僕役,親自抱著云溪坐在一匹身形矯健的紅鬃馬上,快馬加鞭往南趕去。
云溪開始還抱了些希望,可當天夜裡突然下起了雨,把本來就不深的馬蹄印徹底淹沒在泥水裡,她便知道,接下來的路,只能完完全全地靠自己和梁恪周旋。
所幸的是,連日來的艱辛趕路好像鍛鍊了云溪的體魄,這些日子不知是吃食改變還是動得多了的緣故,她的肚子雖然已經開始顯懷,但身體卻不似先前在皇宮裡時那麼畏冷,手和腳經常是溫熱的,就連小腹也是暖烘烘的。
唯一被梁恪留下來的累贅——一個上了年紀的老大夫每日給云溪把脈時,十回中倒是有七八回都捋著鬍鬚點頭:“夫人和腹中胎兒都康健得很!”
云溪知道老大夫定然誤會了些什麼,但看了看在一旁舉著水囊喝水、佯裝聽不見的梁恪,想了想,還是把那些差一點兒就說出口的辯駁吞進了肚子裡。
日子就這樣一天一天地過去,待云溪偷偷用匕首在小臂上劃下地二十三個淺痕時,她終於見到了和琅琊美玉上一樣的連綿起伏的群山……
脫殼
琅琊以沂水沭河為中心,西、北、東三面群山環抱,再往西去五六百里,便是陳郡謝氏的領地。當日云溪和謝承運密議,為了避開梁帝的耳目蓄養精兵,便在陳郡和琅琊之間的銅山附近安營紮寨。
若按照出發時間和腳力快慢估計,孫慧龍此刻到銅山應該已經一個多月,正在臨近的彭城和蘭陵一帶練兵。
想到這裡,云溪低頭看了一眼梁恪遞過來的烤饢,咬了一口,蹙眉放下。
由於梁恪為了避開元燾的追兵,一路上都儘可能避開喧鬧的市集,儘量撿鄉間偏僻的小路走。七八日前雖然出了北鄴來到南楚境內,可不知什麼緣故,他非但沒亮明身份,反而更加謹慎起來。
故而云溪一路上所吃的新鮮蔬果並不多,幾乎都是以烤饢或者胡餅充飢。
她本來食量就小,連日來吃的不好,整個人瘦了一圈,唯獨身子漸漸顯懷,遠遠望去,單薄的身子勉力支撐著一個偌大的巨肚,看上去十分不協調。
梁恪耐著性子勸道:“姣姣,你如今既然有了身子,就算是為肚裡的孩兒打算,也要強迫自己多吃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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