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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也全是乾涸的血斑,那是從她身上來的,他把手湊到自己的嘴邊,聞到那濃烈的腥氣,原來一個還未成型的生命,就是這樣的鮮豔猙獰。
他換了件衣服,去了六福堂。
已經四更天了,戚大年在睡夢中聽見敲門聲,睡眼惺忪地來開門,見是靜淵,訝異道:“東家,您這是怎麼了?”
靜淵木然道:“我困了,在裡頭睡一會兒。”
戚大年見他滿臉傷,全是指甲印子,以為他跟七七鬧了彆扭,心裡暗暗好笑,忙去取了乾淨被褥,給他送到裡屋賬房的軟榻上。
靜淵在軟榻上躺下,卻一絲睡意也無,他想起讀書時和懷德一起花天酒地,吸過鴉片,後來生生地戒掉。如今,他又懷念那股味道了。他不能,他要剋制。
他最擅長的就是剋制。他剋制自己不要去想這一天晚上發生的事情。
見戚大年披著件衣服栓門,總算腦子清明瞭些,便道:“一早你先去重灘把我們擱在票號的錢取了,把鹽灶的工錢發下去,修閘的事情既然無望,我們便收心做好本分事,也不跟自己人打幌子了。”
戚大年先是點了點頭,想了想,還是忍不住道:“東家,工錢已經發了。”
靜淵心裡突起不安:“我們的現錢全凍在重灘那邊,你從哪裡來的那筆錢?”
“東家,”戚大年躊躇道,“這筆錢,是大*奶賣了嫁妝得來的,她讓我瞞著你……。”
靜淵胸中宛如被一塊大石擊中,翻身起來,臉色慘白。
“大*奶這幾日聽到傳言,說我們天海井欠缺銀錢,開不起鹽工工錢,她便找我拿了存在賬房的嫁妝單子,自己一筆筆算過,挑了最貴重的幾樣託我悄悄拿去賣掉,說先給鹽工把工錢給了,剩下的再投到重灘那邊去。我怕您不同意,再者堂裡確實立刻拿不出錢來,鹽工們鬧得越來越厲害,便只能悄悄答應了她。今天您一說重灘那邊貸款沒有下來,你一回家,我便把錢拿出來交給鹽灶上了,想著早上再跟您說呢。”
“那麼,鹽灶人工的賬目,是你給她的,是不是?”
戚大年點頭道:“想是大*奶想算一算估價,所以比照嫁妝冊子把賬本拿去看了。”順手拿出七七的嫁妝冊,交給靜淵。
青花,端硯,最老的是米襄陽的畫,離現今最近的是趙熙的字……一樣樣,上面畫了細細的圓圈。
靜淵心中一陣劇痛,緊接著就是絕望般的懊悔,和強烈的恐懼。他不清楚自己到底在害怕什麼,只是身體漸漸地發起抖來。
他的聲音連他自己聽來,是如此無力,如此空洞。
“你送的是寄賣店還是直接脫手?”
“寄賣店,畢竟是大*奶的嫁妝,我想等東家錢到了,便給她贖回來。”
“你……趕緊去,把東西贖回來。”靜淵的聲音很輕,似在耳語。
戚大年沒聽清楚,嗯了一聲。
靜淵吼道:“我讓你趕緊去把它贖回來”
胸口一緊,嘴裡緊接著就是一股腥甜,一口鮮血噴到冊子上,如開了一朵朵桃花。
戚大年大驚,叫道:“東家”
靜淵揮揮手:“快去,要不晚了,回不來了。”
“是,是”戚大年慌忙奔出。
可是晚了,已然晚了。
他捂著胸口,痛得蹲了下來,眼中模糊,輕聲道:“晚了,七七,已經晚了”。
忽然之間明白,七七那一天和至聰出門,回來後那反常的熱情,原來只是因為她要給自己尋一個理由,找一個藉口――她為了他背叛了父兄,因此她要他愛她,只要他愛她,她就有理由。
羅飛說的對,他心中有的只是財富、爭鬥和猜忌,他從來不明白她的好,從來想不到她的珍貴。
她對他說,她想回家。他如今才知道,她有多麼的絕望、多麼的後悔、多麼的失望傷心,才會說出這句話。
七七……七七
雲破月殘,咫尺天涯,他大聲喊著她,可他知道,她聽不到,他即便喊出血淚來,她還是聽不到。
第二卷 孽海 第二十章 東風多事(1)
第二十章 東風多事(1)
下雨了,朦朦細雨灑向十丈紅塵,在鹽店街的青石板路上落下纖纖雨腳,低窪處積成小小水潭、泛起了錯雜的漣漪。馮師爺倚著櫃頭,望了望天色,吩咐一個夥計道:“你趕緊去碼頭,給老闆送把傘去。”那夥計答應了,從雜物架子上取了傘來,挽了挽褲腳就要出門去。胭脂在裡頭叫道:“等一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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