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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看到他一樣,那一眼他忘記了她是誰。她本鼓起勇氣朝他邁出了一步,可是,她頓住了腳步,再不敢向前。文昌又冷又餓,被適才的混亂催入了短暫的睡眠,醒來後是異樣的興奮,他哭喊著,小手小腳都在動,她只好緊緊抱著他,安撫他,可是她卻不敢發出聲音,不敢。
她默默看著靜淵,雖然他們眼神的交會只是一瞬間的事。
她以為他要質問她,如同無數次質問她一樣,問她:“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做?先是我母親,然後是我兒子,為什麼?”
可他沒有。他只是看著她,目光裡充滿著痛苦……竟有一絲盲目的希望。
他希望她說什麼呢?她也許會和以前一樣,說我不是故意要這樣的。
可她從來沒有騙過他,從來沒有。即便以往曾對他隱瞞過一些事,但她從來沒有騙過他。
“對不起。”七七輕聲道,淚水盈滿了眼眶,“靜淵,對不起。”
他被這句對不起擊垮了,身子晃了一晃。
“你家的人知道你在鹽店街嗎?”他輕聲問。
七七點了點頭。
他的嗓子已經完全沙啞,“他們應該會來找你……一直以來你都想離開我,七七,現在就可以,我放開你,徹底放開你。”
他吸了口氣,恢復了一絲鎮定,將錦蓉輕輕一扯:“走”
錦蓉原本以為自己早已失去了一切,可此時,她竟然似突然迸發出一點美好的希望來,嗚咽著跟著靜淵往大門走去。
七七呆滯地站了一會兒,忽然快步奔上前,跟在他們後面。
鹽店街上瀰漫著一股黑煙,像烏雲陡然下降,停在殘破的一列列屋頂之上,末日般可怖。青石板路被炸得凹凸不平,僅剩的一些人在碼頭的防空洞躲避了許久,趁著短暫的寧靜,不斷往郊外跑去。
林家外的栗子樹樹葉泛著焦糊味兒,一片滾燙的、還燃燒著的樹葉落到七七的臉上,像一隻火蝴蝶張開翅膀,挑釁似的灼傷了她。
她跑到靜淵的身後,用力抓住他的手臂,可他的肌肉很僵硬,充滿排斥,像要反彈掉她的力量一樣,他甚至連腳步都沒有停一停。
其實她只是想說,求你,把文昌帶走,我不放心他跟著我,你帶著他離開,求你。可她卻說不出口,她看到他懷中的文斕,正睜著一雙空洞的大眼睛,質問似的看著自己。
靜淵回了一次頭,他們的目光交融,彼此都知道對方心中所想。她知道,他也知道,因而才痛苦,清醒的痛苦,是那種明知道身體的一部分即將殘缺,還要眼睜睜看著利刃劈下,親眼看著剝離的那種痛苦。人生中最無望的事,是他們心中的那份微弱的力量,那代表著光明和希望的力量,總掙不脫這命運和那沉重的肉身。
他眼中有閃爍的淚意,“十年前,我不該娶你的。”
她流下淚來。
這麼久,她從未想過要在他面前哭。她發過誓,自佛堂那日後就發誓,即便死也不要在他面前哭。
可她哭了。
但是她不知道該說什麼。央求他嗎?跟他說她現在其實很害怕嗎?
她只是流著淚,一邊忙亂地安撫著兒子,一邊死死跟在他們後面。
可靜淵卻連頭也沒回,抱著文斕越走越快,她想追上,直到被路上的坑窪絆住,差一點跌倒在地。
這個場景似曾相識,恍如一道驚雷,照亮連線時空的橋樑,在這一刻,她忽然頓悟。
曾幾何時,有那麼多的哀愁和喜悅、溫暖與悲傷,都想交付於這個男人,可不能了,早已經不能了。還不明白嗎?孟至衡,一切都已經註定
於是她停下。
車停在碼頭,靜淵將兒子輕輕放在汽車的後座上,男孩已經昏了過去,那根木頭還插在他肩上,他不敢拔下它。
“別蹭著他。”靜淵讓錦蓉坐到後面,輕聲囑咐。然後他下車,開啟副駕駛室的車門,老陳已經把車發動。
終是不忍心,他轉身,打算叫她過來和錦蓉坐在一起,但不知道她什麼時候放棄的,並沒有跟上來。
遠遠地,她站在通往平橋的那斜坡上,抱著文昌,衣襟被風吹得緩緩飛動,僵直地站著,身後是黑煙繚繞的鹽店街,她怔怔地看了他們一會兒,轉身往回走,他不知道她要去哪裡,他想呼喚她,可就似身處夢魘,千言萬語堵在喉間,無法發出聲音。
兒子在昏迷中輕輕呻吟著,而她,消失在他的視線。淚水模糊了他的眼睛,可是結束了,對於他來說,一切都結束了,他和她早該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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