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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言伏下頭去趴在桌上,半天也沒敢再抬頭。
校園裡再遇見林堯,已經是幾天後的事情。
她幫許馥芯去教師辦公室跑腿,推門進去的時候,林堯正背對著她伏在一張辦公桌前寫著什麼。
子言無聲無息走到他身後,極快地瞥了一眼。
林堯的字變化很大,下筆飄逸、瀟灑,筆鋒稍稍有點向右傾斜,還有點連筆,完全不像是個初中生的字,子言想想自己幼稚的字型,立刻湧起一股奮發圖強好好練字的好勝念頭。
像有心靈感應一般,他驀然抬起頭來,子言有些心虛地收回目光,抱起桌上那堆試卷,幾乎要落荒而逃。
突然望見她,林堯彷彿也十分意外,呼吸一下子急促起來,臉色也有點異樣的尷尬,她的眼光順著他手中的筆一直落到桌面的那本稿紙上,兩個極草的連字就這樣赫然躍入眼簾:小西。
子言傻傻站在那裡,心絃像被誰溫柔地撫過,她的身後是一扇雙開的玻璃窗,窗外一株合抱粗的樟樹張開濃密的華蓋,明媚的陽光從樹葉的罅隙中灑下來,反射在透明的玻璃窗上,細碎的金光密密織成一道讓人睜不開眼的光線。
那一瞬間,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身處何方,眼前只有一片茫茫的歡喜。
黃花時節碧雲天(3)像揣了一隻小兔子在懷裡,可以清晰地聽見心裡撲騰的聲響,心從來沒有跳得這樣快過,也從來沒有如此柔軟而喜悅過,她的耳朵根子忽地一下就熱了。
林堯把手中的筆丟在桌上,他霍地起身,似乎想要說些什麼的時候,門一下被重重開啟,有位老師正拿著講義低頭走進來。
子言立刻拔腿就跑,好像有什麼東西正在後面追她。
這年的冬天下起一場極大的雪,子言走在雪地裡,積雪幾乎沒過了她的腳踝。
對南方的城市而言,下雪是件極為罕見的事。有一次她突發其想,對父親撒著嬌說,如果攢一瓶子雪存在冰箱裡,等到來年夏季的時候,加點蜂蜜,灑上桂花,一定會是世上最美味的雪糕。父親颳著她的臉蛋說,小西真是異想天開,南方什麼時候才會下雪呢?
眼下居然是鋪天蓋地的一場大雪,子言欣喜若狂地迎著漫天雪花跑回了家,一陣翻箱倒櫃過後,找出了母親裝過白糖的一個空玻璃瓶子,偷偷藏進了書包。
中午上學的路上,雪已經快停了,子言穿著那雙紅色的高筒雨鞋,咯吱咯吱快活地踩在雪地裡。
好容易找到一處積雪最厚,看起來最乾淨的地方,她把瓶子放在地上,小心地用手捧起雪,一點一點裝進瓶子裡。
“你在做什麼?”一個沉厚好聽的男聲突然在耳邊響起。
她嚇得手一抖,竟然失手把瓶子碰倒了,玻璃碰到地面的磚頭,發出清脆的一聲響,很乾脆地碎成了好幾片。
子言憤怒地抬起頭來,是一張輪廓深刻的臉龐,一頭濃密捲曲的黑髮,帥氣端正的五官,竟然會是季南琛。
“你在幹嘛?”季南琛絲毫沒有道歉的覺悟,又問了一遍,也許是她的舉動實在太古怪,導致一向不太愛管閒事的他今天破了例。
子言無限失望地看向她破碎的夢想,沒好氣地回答:“你沒看見我在裝雪啊。”
“裝雪幹什麼?”季南琛還是沒搞明白。
“吃唄。”子言幾乎要翻白眼了,這人是個好奇寶寶嗎?
“吃?怎麼吃?”他看起來好像很有興趣的樣子。
她回頭去看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這是那個傳說中從不搭理女生的季南琛嗎?怎麼今天這麼八卦?
季南琛的思維還在圍繞這個問題打轉:“這個雪又沒有味道,不太好吃吧?再說現在天這麼冷,吃了要鬧肚子的。”他像看怪胎一樣看著子言。
她終於忍不住大聲吼起來:“誰說要現在吃,我是打算留到明年夏天的,加點蜂蜜和桂花,一定會好吃得不得了!”一想到已經完全落空的打算,她就委屈得不行,眼睛都紅了:“都怪你,現在全都泡湯了……”
季南琛好像被她的連珠炮給震住了,半天才乾巴巴地回了一句:“那就明天再來裝唄。”
“等明天雪就化了!”子言狠狠瞪他一眼,提起書包就走。
季南琛追上來說了一句:“對不起啊。”
伸手不打笑臉人,這是子言的做人原則,看見對方道了歉,她也就緩和了情緒,搖搖頭表示沒關係。
季南琛看了她好幾眼,才像想起什麼似地問:“你是我們班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