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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中實現對自我的造就,張繼是一個,蘇軾也是一個:成功或者失敗,他們都是堪稱英豪的智者。
對於一個只需要回應與擁護的如斯亙古的制度,人們在適應與接納中磨合著,最終也似乎達到了彼此融化的境地。“月落烏啼霜滿天,江楓漁火對愁眠。姑蘇城外寒山寺,夜半鐘聲到客船。”字為不僅記起了這位一千二百多年以前的同命師兄,而且還是懷著極其類似的沉痛心情,在揣摩中更甚於雙重的撕心裂肺,輕輕地呤誦出《楓橋夜泊》這首絕唱。只剩下一個無眠的淒涼,夜太黑,路無聊,箇中苦楚,堪與誰訴說?然而千百年以來,人們卻似乎惟獨鍾情於落第時的張繼。作為中國文化及其現象下的一個象【炫|書|網】徵性符號,張繼的意義是文人落第時的心靈概說,是歷史潮流中的一個文化因子。誰說作者的作品只是紙上的幾行文字?千年淚痕始到今,只堪是、情再縱,千年淚行中,辛酸腸中更辛酸。
山風習習,炊煙四起。要在往日,這煙姿倒有幾分婀娜。它所能帶給人的審美愉悅,和那歡暢的暇想,卻比煙本身消遁得更快更無聊。夜色正瀰漫著,像放下了的幕簾,靜靜地,籠罩著幽幽的山,籠罩著山上冷冷的字為。聽著那略微的鍋碗瓢盆鏟的張羅,估算著差不多又得回去了!便在這時,即使是勞累了一天的老農,也會輕鬆不已地“嘿嘿”幾聲,將麻桿往地下一戳,吹出煙鍋裡最後的一團灰,往桌前一圈,一家人就團坐四周:昏黃的燈光下,孩子們間或歡快的爭吵,偶爾也有摔碎瓷碗的驚恐,緊接著的,便是一筷子的抽打,和滾落出來的熱淚……
幸福的神韻,便在這時才有了一種盡致的覺悟。但比夜幕降臨得更快的卻是,襲擊著心靈的憂傷,和不敢以至根本無法面對親人時的疑慮,以及不得不硬著頭皮後的窘急。
字為凝視著,突然有一種憤然的感覺,那風好像是一群強暴的罪犯,它們竟然蠻橫地將炊煙從煙囪裡,殘暴地不斷往外拖著,瞬忽間即扯向暮空,拉著拽著,撕成縷縷的殘絲,拋向空中,踢向屋簷,摔倒在荊棘遍佈的荒叢裡,又狠命地推向瓦欏,被迫害著,實在不堪忍受了,便只好自己一溜子地撞向牆角……就像一個受了嚴重傷害的孩子,哭哭啼啼地忘了怎樣發出聲音,在泥濘和光滑的山坡上,被迫使著或被驅趕著,緩緩地爬向夜色的深淵,消失於暮靄的荒涼中。在樹下,在牆根裡,悄悄地睡著了,臉上還有黑色的淚痕,汙髒的。
天空,一片昏暗,幾顆星星,像見了鬼影一般,忽閃忽閃地躲藏著,在滿天黑牡丹似的雲層後面,傻愣愣地窺視著大地,恐慌地張望著四周環宇,驚心動魄地,眨動著緊張而抽搐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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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去吧,該吃飯了……”一個遲疑而又嘆息的聲音,在看不到的角落裡冒了出來,夜色是嵌入它的鑲邊。
字為心裡明白,其實是“早該吃飯了”,只不知道媽是在什麼時候靠近來的。她無聲地隱沒在暮藹下的叢林中,像山中的一丘孤墳。字為坐著沒動,無動於衷地,或者是因為羞愧難當,也沒有回答。他的失落,卻成了母親年老時最不堪重負的枷鎖;心情的低落,反而分外地加重了她的擔擾,以罪孽的形式,佈局著、糾纏在她那比田間阡陌還要複雜的臉龐的皺紋上,呈現出歲月的歹毒、險惡,還有滄桑。更年期的焦燥被內心的不忍和擔憂壓制著,卻須要用平日十倍的用心與忍耐,來照顧自己的孩子。
“下來吧,天黑了……”母親又頓了頓,走過去又扭過頭來,不安地凝望著字為,期待著。
他迷路了;
還是在小的時候,她就常常使用這種方法,用鼓勵的眼神,來教會字為,記得下次一定要按時回家!
他知道,是該下去了;或者哪怕只要自己稍稍地動一下,那也是對她的一次回應,甚至是一次衷心的獎賞,她也能從中獲得莫大的安慰。然而固執卻使他,再次撞痛了那焦慮的心,以一個母親善意的氣憤和發洩,她頭也不回地大步走下山去。卻像是被草叢或其他的什麼給絆了一下,一個劇烈地顫抖,摔倒了。草叢窠子裡有譁噝譁噝地響動,有如魔鬼在陰謀得逞時的嚎叫。彷彿只那麼一下子,她就被黑暗吞沒了,或者又為草叢所掩埋。字為豁地豎直了起來,卻僵硬地佇在那兒、一動不動的,他無聲地閉上眼,眼淚擠出眼瞼,像決堤時洶湧的魔獸,又像殉情時噴湧而出的熱血。想像著她的蹣跚,艱難,然後,強忍著痛與恨的不得發洩,默默地、緩緩地摸下山去。
“母親啊,我的失落在使您擔擾、變成對您加了倍的罪孽時,您可知道,您的無微不至和博大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