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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的那樣。他驚歎,自己的聰明不過是清高者的自負和無知者的自戀。田爹是智者,一個大智若愚的知識分子!他在剖析自己時,卻不像一個保守的醫生,而更有屠夫的氣勢,一刀見血!
田爹走了以後,日子彷彿凝固了一般。
心情如同天山的積雪,融化了,就已經不再是聖潔的。止水之心,也會成為一溝死亡的盲流。而且潺潺有聲,卻始終流不進沙漠的深處,那是價值的所在,也是生命的再生之地。字為艱難地掰著手指頭,計算著孤身在外的打工歲月。
可是一旦投入工作當中,他又縱情忘我。似乎有一種滋味,恍如自虐,卻又偏偏更有踏實的錯覺。在身心俱疲,才是他惟一的歡樂。
晚上依然睡不好,還是那床太過厚實的大棉帳。字為捨不得丟,也不忍丟掉,畢竟那是亦書留給他的。兩個床板瞎拼成的偌大一個空間,像做酒前發酵的大米,熱而悶。
因為厚實,它密透風,每天醒來,字為總是能從波動搖晃的帳子上,看到風的清涼,看到風的故鄉。可惜也只能看到,卻永遠也感受不來,那是蚊帳如波浪般的身姿,隨風舞動起來,一排排地掀動過去,把苦悶的心以更加苦悶的形態困鎖在裡面。
因為破舊,它漏洞百出。每天睡覺前,字為總是認認真真地打理一番,驅盡所有的大小蚊子,堵好所有的大小漏洞,這已經是第二卷膠了。可惜每晚還是被蚊子叮醒,睜開眼時,帳內又是“嗡嗡嗡”地一大片,幾袋血紅的肚子,可惡地在帳內飛來飛去,像來回得意地顯擺和炫目的敵機,吊著個大肚子,血紅血紅的,透著腥臊的怪味,散出可惡的光亮。那模樣簡直可惡透頂!卻又老是在眼前晃來晃去的,還真以為撐飽了以後,活動活動就有利於消化呢!
字為早已氣得咬牙切齒!
卻也每每想了不少的法子,只是仍舊阻擋不了它們貪婪的進攻。開始的時候,他將墊的床單翻過來蒙了全身。殊不知那料子太實在,比棉帳還厚,扣起來就如同加了釘子的棺材蓋子,叫人更難受!常常是沒一會兒就捂了一身汗,按亦書的說法,都有些餿味了,膨脹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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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不得已,只好每晚都整整齊齊地穿戴著,而且是專揀那些長衫長褲,捆得緊緊地。然而夏天的襪子太薄,防不住蚊子,腳就如同暴露在外。它們又全集中起來,叮得腳背上青筋暴突,皺巴巴的,更是奇癢無比,搔起來沒有任何感覺。大一個皰小一個腫,全是通紅的傷口。甚至還得只好再找一條褲子來,繫了兩個褲管,直接套在腳板上,這樣好是好,但一到半夜就踢開了。於是又得四處張羅著找細小的繩子,把褲子捆在腳脖子處。總算是套牢了,但也給睡覺帶來了不便,一個稍大點的角度拉開,就被褲子給絆住了。人一驚,馬上就掙醒了,以致於睡覺老是不落實。但即使罩住了腳吧,手和脖子,還有臉,總有一處被它們集中起來的火力,給叮了個稀巴爛,搞得一個皰摞著一個皰,完全腫成了一坨皰叢!
然而這樣一來,常常是每天都要洗上兩套衣服,睡一覺就全給汗溼了。並且還熱個死,老是影響睡眠。依舊是熱,特別是進入7月下旬,生活在大武漢裡,就如同不小心走進了魔鬼的烤肉爐、燉心鍋!熱是一天強比一天,而且每一天都處在高溫當中。恰似置身於地獄之中,日夜兼程地勞累著,卻日日夜夜地無比漫長。
白天黑夜一樣地讓人難受,簡直是要把人往死裡整。字為幾次三番地從帳裡爬出來,滾到旁邊田爹睡過的空板子上。剛嘟噥著“寧可被咬死,也不要被悶死”,卻不想剛涼快一會兒了,眼睛還沒有打個迷糊,又被蚊子給給攆醒了。似乎腳上又被蚊子咬了,正感覺膨脹著,在往外腫咧!一想到蚊子那叮千人吮萬物的醜惡的吸管,更害怕了!又是一陣咕噥,大概是改變主意了,“寧可被破棉帳悶死,也絕不願被臭蚊子叮一下”。灰溜溜地鑽進帳子,剩下煩悶不斷的哀嘆聲。
終於有一天晚上,連續被搞醒了好兩回之後,實在氣憤不過,白天就太累了,再加上連日來的疲勞,焦燥難耐的他盛怒之下,好一頓發洩,幾乎把一個本來就破洞百出的帳子扯得更是面目全非。沒有了帳子,便覺心中也頓時少了一種負累。只是恨恨地把它扔向了一邊,單用兩套衣服御敵。卻隨口湧出了那麼一首淺近的打趣詩:
蚊帳
想要攆走夏蟲
卻形成了依賴像毒癮
只有罩在頭頂
才會有崇高的希望,和不渝的安全
其實比窗簾還卑鄙
不是眼睛卻將良心切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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