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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先睡一會兒吧,到床上去。”字為有氣無力的,嘴都只肯露一條縫,把擠扁的幾個字抖落下來。卻只是覺得有些反胃,皺了皺眉頭,失神的望著這滿屋的雜物。
田爹倒在了楊伯的床上,立馬就見呼嚕聲了。
字為想躺一會兒,可是小董的床上尤其堆滿了東西,皺巴巴的三角褲,噁心地揉作一團,像一坨曬乾了的烏黑的牛屎,卻又偏要攤在枕頭邊。老胡的席子只是黑糊糊的,偶有淺黃的地方,可以較為清晰的辨認出竹篾的斑跡。然而縱使那可供辨認的地方,也無一不是散佈著汙黑的垢點,如同人老珠黃後,婆娘臉上,那皺紋間若有若無的麻子。
字為確實是想好好地躺一會兒,卻只好坐回到剛才的石頭上,僵硬地呆成一個木樁。可也實在是支援不住了,便又從床底下扯出自己的包來,把小董的席子一卷,隨同那些髒亂不堪的衣物,一起掀到了床板的另一頭去。露出仍有摳不掉水泥碴子的木板來,可能是被汗水浸潤溼了,或者是房間裡面有點潮。只是有些潤乎乎的,但看上去還行。覺得沒必要掏出自己的什麼來墊著,洗衣服總是比洗被單要容易得多。便沒有再管什麼,只把整個的包放在床頭,和衣躺上去,連鞋子都不肯脫,一個滿滿的包,把個頭墊得高高的。
然而穿的是短袖,偶爾醒來,便只好又把胳膊縮起來,抬上去,緊緊地搭在一起,貼在肚子上,方才安然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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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細點(小心)啊,這地上可滿處(到處)都是釘子咧;特別是要注意板子高頭(上面)。”田爹囑咐著,並不時的在前面,用腳把一些擋在路中間的橫條,給拔到了一邊去。
“這就是料庫啊?日!”亦書失望地嚷著。
字為也好不到哪兒去,情緒十分的低落,眼睛都有點發黑,人都困得快不行了。到處都是金子在閃,彷彿進入了幻境。
這料庫也著實令人沮喪,就那麼亂七八糟的一大片,高高低低的堆放在一起。八叉著,一堆亂,躺在十三層建築的工地後面,大大小小、長長短短的全是板子、木頭料子,寬的、窄的,厚的、薄的,一起廝殺著,糾纏在雜草叢中。上面簡簡單單地,只是蓋了一層油布,有一邊沒一邊的,並且已經風化了,破舊得面目全非,經風一吹,竟也有了那春柳飛絮的景象。也有被雨給淋下地去的,便是那死魚般的鱗片,拌進泥土裡,毫無任何的生氣可言,倒似乎確實有些燻鼻的味道,尿騷,或者魚臭。
“幹什麼幹什麼,你們是幹什麼的?啊!”一個粗獷而嚴厲的聲音,從樓上砸下來,“是幹什麼的,你們?”
三個人同時回過頭去,卻是什麼也都看不見。整棟在建大樓,氣勢蠻橫地橫陳在眼前,自己卻是如此的渺小。沒有任何希冀可言,只能傻傻地等待著,尋找著聲源,卻終究是徒勞。綠色的安全網罩住了整棟大樓,什麼也看不見,但從裡向外,也許能看個清清楚楚吧。
“喔,老韓……是新來的,找塊板子搭鋪呢。”又是一個聲音,也看不見人,但卻大概知道他就在三樓及其附近,或者四樓或者五樓。
只不過這回的聲音,顯然是扯著嗓子喊出來的,明顯的有些鍾氣不足,自然是比不得那老韓的了。
“是貓爹,呵呵……”亦書十分肯定地說著。
“田哥,冒得事了……你就幫他們倆搞一下啊,我還正忙著咧……房間就到這邊二樓上來找,隨便哪個都可以的,只要冒得人住就行……”聲音低了許多,但仍然是在使勁地喊著。
“田哥”,字為看了田爹一眼,沒聽見他回答,嘴都沒動一下。只是仍舊愣愣地,遊離著眼睛,到處在搜尋著自己中意的板子。
“田兄,冒得事了……”轉向亦書,字為使了一個詭秘的眼神,淺笑中,潛藏著深長的意味。
“要死是不?”亦書厲色正聲的說著,“腳上可只長了肉,釘子有眼睛咧,渴了就要喝點紅色的飲料!”
“你小弟莫說大哥我,眼睛得有些正氣了,釘子才不敢鬼鬼祟祟地。”
有說有笑的,一會兒的工夫,三個人分別都相中了自己的床板,由於每塊板子上都佈滿了生鏽的釘子,或長或短,或直或曲,上下左右的,全糾纏在一起。便只好相互幫扶著,先給拉出來再說。費了好半天的力氣,才終於給搞了下來,卻早已經是氣喘吁吁的了。
怕給弄傷了身體,田爹搬來一個水泥碴子,逐一地把每塊板子上的釘子給捶回了頭。叫它們囂張不得,乖乖地窩在原來的地方,絲毫不能逞兇了。才一前一後的,揹著上了樓去,這卻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