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部分(第1/4 頁)
中昆學子彼此間傳換文章,以求精進的事常見,他們也不以為怪,見我眼睛通紅,精神萎靡,知道我必是熬夜了,都有幾句撫慰的話送上。
我猜想他們頭次接觸標點符號,對我這二十篇“雜學新論”,必會諸多非議,本來也極為好奇。奈何熬了這麼段時間不睡,早已瞌睡蟲鑽腦,維持著基本禮儀,客客氣氣的請他們賜教之後,就立即告辭回房,強撐著洗了個澡,晚飯也沒吃,倒頭就睡。
倦極而眠,這一覺真是睡得酣暢淋漓。直至眠淺時,才被腹中的飢餓感逼醒,睜開眼睛,入目的卻是小小一張咬牙切齒忍笑的臉。
我迷迷糊糊的問道:“怎麼?”
小小的臉上有抹可疑的紅暈,聲音也因為憋笑而有些尖細:“二哥,原來你睡覺還會流口水啊?”
我抬手一抹,嘴角果然有抹水跡……我什麼時候染上這個毛病了?要知道,以前經過宮裡的嚴格訓練,睡覺是連氣都不能喘粗的。打酣磨牙流口水,更是千萬個不可以。
想來,這就是脫離宮廷後,心情放鬆,本性漸復才引發的後果。我不禁笑了起來:“唉,我做夢夢到在吃白玉羹,正吃得高興,突然有隻小老鼠跑過來,吱吱喳喳,軟硬兼施,把白玉羹搶走了,害我乾瞪眼。你說,我能不流口水嗎?”
小小被逗得咯咯大笑,我也跟著笑,笑了一陣,小小見我笑得古怪,恍然大悟,尖叫:“二哥,原來你說我是老鼠!”
他說著,不依不饒的撲上來胳肢我,我雖然不怕癢,但被他壓住了肚子,也極不舒服,只得告饒。
小小在遊戲上小勝了我一回,居然得意洋洋,活像打了大勝仗的將軍,當真是指揮若定,威風凜凜,滿面春風。
這一日,小小被當陽生帶去講解武學的基本理念,我卻帶了幫我謄寫“雜學新論”的幾名帳房先生,去百納樓拜訪鄭百工、陶冶子等人,想把他們的技藝經驗也抄錄下來。
技藝經驗,不是一天半天就能收集齊全的,我也只是想將他們的技巧收集了,好把我那“神蹟拾遺”修補充實,以便它易於被人接受。
這些老行尊自然都有自己的獨到心得,雖然也不免有些私心雜念,但這些人比起文人來,可就直爽多了,又大多數出身寒苦,瞭解民生艱難,只需動之以情,誘之以利,連逼之以威的都不必。
我仗著嘉凜說過這四方樓裡的東西我可以隨意呼叫,也不吝嗇金銀,對願意交出自己的獨到心得的各位師傅,都客客氣氣的付與相應的錢財。
鄭百工等幾位老人家雖然出身市井,豪義之氣卻不輸於人,竟然千金一笑輕,把送給他們的金銀推拒了,他們說的話,雖然平淡樸實,卻更見其人憂國憂民的風骨。
陶冶子還有點商業意識,鄭百工可就全是一腔義氣了,不止口述自己的技藝心得,還把他的老朋友也拉來。我對這些老人家心懷敬意,除去跟他一起討論百工技藝外,也聊聊閒話。半天下來,哄得他們眉開眼笑,要不是到底顧及著我的“官家”身份,多半就要將我當成自己的子侄孫兒一輩,親親熱熱的拍拍我的頭,哄哄我。
久處謀算之地,乍然與這些溫厚良善,樸實無華的人相處,由不得讓人分外的感動欣喜。
我心懷大暢,只覺得人生至此,也算得樂中一味。
果然還是天地風月,人情溫暖,遊走江湖適合我啊。這樣純樸直接的感情,如是朝堂之上,皇權之中,怎能得見?
雖然年齡有差,但我與這些老人家說話,小的是著意奉承,老的又性情寬厚朴實,居然十分投契,一天過來,大家食同桌,坐同席,儼然如同相知已久的忘年之交。
在熱烈的談興中,我聽說鄭百工年輕時竟還當過雕版師父,真是大吃一驚,叫道:“鄭老伯,你學過木工、做過老司、拿過裁剪……連雕版師傅都當過了,這天下的手藝功夫,只怕沒有哪幾樣是你沒做的了。”
鄭百工居然有些小兒式的得意:“要不是天下百工,我都能瞭解一二,怎麼當得起‘百工’這一稱號?”
我心中一動,突然想起一件極為重要的事。
鄭百工見我突然呆了一下,居然立即猜到我有什麼想法,笑問:“你又有什麼點子?”
我哈哈一笑:“小輩是想到了一個雕版印刷的改進方法,只是這卻要有位精通陶藝的老師傅一起來商量商量才行。”
鄭百工眯眯眼,笑道:“有我和陶冶子在,陶藝方面的問題還難不倒我們。只是雕版印刷和陶藝能有什麼關係?我卻一時想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