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胸腔裡有什麼東西空了,指尖的顫抖連我自己都感覺到太過劇烈,我握緊拳頭,垂下袍袖,聲音卻比以前任何時候都冷靜:“你們吐完了?”
廣場上一片寂靜,只有火把燃燒的聲音,襯得這廣場更加的寬闊,更加的寂寥,更加的冷清,也更加的肅殺。
“賀寬的下場,你們都看到了?”
無人回應,好一會兒,雷律方才低聲說:“民意不可違,下官明白了。”
“那就好。”
我點點頭,擺手道:“為官盡職盡責的道理,諸位都心裡明白,也不用本官贅述了。天晚了,除去輪值的官員,該散的都散了吧。”
我不走,眾官卻哪裡敢先走,連會搶前一步領路,我問明瞭路徑,便道:“我既然夜宿,就要辛苦你和休成留守,你回司衙府臺去吧。”
連會猶豫一下,應聲而退,我再看著張天:“將軍,正值多事之秋,夜裡巡邏等事宜還要再慎重一些,需要你重新排程,你也回去吧!”
張天的眼神凌銳起來時帶著軍人特有的蕭殺,我本以為他會有推辭,卻不料他此時的反應極快,立即退走。
我作全了禮數,才轉身向城北司衙的後衙走去,每一步,都似乎有千鈞重量沉沉的壓在我的身上,壓得我幾乎就要撲地癱軟。
可身後卻有無數雙眼睛目送我離去,他們看的人,不是我,而是必須表現出臨危不亂的氣慨的城北司衙府臺君。
儘管心裡空洞,儘管神思倦怠,儘管全身疲軟,可我的身體卻只能比以往的任何時候都站得直,走得穩。
第三十六章 一剎醉
因為我的嚴令,無人敢送我,我一步一步的走進城北司衙後那通往官邸的巷道,巷道深暗,幽靜無人,只有月光清冷,巷風涼寒。
深宮之中,生存不易,為了謀生,什麼卑鄙無恥的手段沒有用過?也只有如不是性命攸關,你死我活的局面,我絕不下狠手這一點,還可以讓我一時心裡安慰,覺得自己還是個人,並沒有被獸性壓倒。
可我萬萬沒有想到,有朝一日,自己運用這樣歹毒的心計,不是為了自保,不是為了求生,而是為了權謀局勢將賀寬推出去。
縱算他有過錯,他的過錯也斷不至於連“死”也淪落到這一步!賀寬雖然不是我操刀所殺,可和我親手殺死,又有什麼分別?
心裡空蕩蕩的,沒個著落,卻偏偏精神亢奮至極,焦躁難捺,絕無倦意。
一股熟悉的隱痛從眉心慢慢的擴散開來,彷彿針刺,不絕如縷。
這痛,是我重生必須付出的代價,畢竟這個身體和我與生俱來的身體不同,再怎麼磁場相近,總會有些微不適。
壽遠曾經再三告誡,重生以後,我必須心志堅定,不可輕移,如果沒有堅定的信念,處於六神無主的情況,就會磁場紊亂,腦電波異常,引發頭痛,長久下去,性命堪憂。
這樣的頭痛,移魂的第一年裡我常常發作;但我有個小決竅,在頭痛的時候想念壽遠,把精神集中到他一人身上,一念求生,就可以緩解頭痛。第二年,頭痛基本上沒有發作過。第三年整年直到今天,我都過得安樂。
自安都城破,經歷的事情太多,兩種激烈衝突,互不相容的念頭時時刻刻在腦中爭鬥,糾纏不休,只是因為我極力的平抑,才平衡維持。直到今日被政局激起,所有潛在的,現實的,種種壓力壓了上來,終於使我無法自持。
“壽遠,壽遠……在這無依無靠的異世裡,我似乎只有呼喚你的名字,才能獲得些微支援的我在人生的道路上走下去力量。過去的四年裡,我只需揹負自己的性命,所以有你的力量就已足夠。可是現在,我卻揹負了這千千萬萬人的性命,你還能給我支援下去的足夠力量麼?壽遠?”
嘉凜說,他把城北交予我了,城北的一切事務我可以擅專,城北的所有官民的性命,我可以生殺予奪。孔藝老師傅也說,他將自己最鍾愛的弟子交給我,也將城北這些受瘟疫所苦的親朋好友的性命交給我……
他們託付的,不僅僅是時局政治,更是沉甸甸的人命,當人命在自己的手掌心裡時,會有一股莫大的壓力和無法推卸的責任。
城北的疫病,被生活所困不得不作亂求生的百姓,還有因私慾而把人命視為草芥的官吏;這些,都已經成為了我肩上的重擔,我真的能擔著他們的生死重任,領著他們往前走嗎?
閉上眼,十六連窯因瘟疫而去的死屍;混戰中血肉橫飛的百姓;因為保護我而殉職的護衛;大堂上斷臂吐血的秦誓貞;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