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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緒如潮,無法自制,一股酸澀湧上眼眶,視線不自覺的模糊了。
“小小,你的母親對我有三件大恩。一件是從你父親手裡救了我的性命;一件是男寵若是年過十六,還留在宮裡都要淨身,我因你母親的庇佑得脫大難;另一件,是你母親在分配迷城的宮妃居所時,運用權勢使我和慧生同居一院,姐弟得以長聚不散,不至於孤苦無依。”
“你母親利用我和慧生剪除敵人,我若是泯沒良心,也可以辯說,你母親於我實在有仇無恩!我與慧生,會有苦厄,皆是因為皇帝皇后治國不當,她救我不算恩德,僅是存著利用之心。但以人情而論,我卻知道,你的母親對我,的確是另眼相看。曾經真心的愛護過我,不止是存心利用,所以我一直記著她的恩情。我不明白她為什麼對我多方照拂,憑著一眼認定我可以扶持,大難來臨時又值得信賴。但我答應她臨終的託付時,心裡想的便是,如果實在無法守信保全你,我大約也已經死了,用性命回報她當日的恩情,算我沒負她!”
小小咳嗽稍停,不知有沒有把我的話聽進耳裡,我嘆了口氣:“小小,我把你當成手足兄弟,關心愛護,從來沒有因為私情而置你於不顧……小小,我對你,實在已經盡力而為,再也不能了!你若要怪我,我也沒話可說!”
“我恨你!我恨死你了……”
這句話,我不是第一次聽他說,但卻是第一次聽到他切切實實的“恨”。當日國破,我硬是將他從北極殿裡帶出來,他嘴裡說恨我,其實卻已經將我看成了他的母親的代言人,“恨”是假,依賴是真。
誰曾想,事情一步步的發展,到了今天,他再說這話,卻是真的視我為仇敵,恨我入骨。
嘉凜與小小,兩者之間,我總要傷其中之一。今天大勢抵定,被小小這樣的恨著,心痛以外,竟也有一股解脫束縛的痛快。
如果仇恨能夠令小小活下來,減少我心裡的愧疚,他要恨,就由他去恨吧!
小小喃喃地念著,聲音漸漸的低緩,想是那藥裡有安神定心一類的東西,藥力發作起來,他就靠在我懷裡睡了過去。
我輕輕地將他的身體擺好,蓋上被子。
走出小小的房間,我想了想,問孔德立:“德立,你能不能把狗兒找來,陪陪我這小弟?”
孔德立一怔,有些遲疑:“大人,狗兒是個孤兒,少了些管教,沒輕沒重的,算是個惹禍精。用他來陪小公子,一來怕小公子不喜(www。87book。com…提供下載)歡;二來怕失了官府的體統。”
“小孩子有哪個不調皮搗蛋的?我只希望狗兒夠活潑,能逗小小開心些。”
我嘆了口氣,笑道:“城北司衙將由現在處理政務的司莫接管,我現在只是厚顏佔著這官邸暫住幾日,‘大人’這稱呼,我是當不起了。你以後稱呼我,講究些就用民間的稱呼,叫‘郎君’,隨意些就直呼我的名字好了!”
“小人怎敢如此放肆?”
孔德立嚇了一跳,趕緊施禮推辭。我知道他腦子裡的階級觀念根深蒂固,不是一時半會就能糾正的,也不勉強,移開話題,一邊走一邊問:“孔伯伯將你交給我的時候,是想為你謀個出身。現在我不當官了,也該替你好好打算。依你的能力,可以城北司衙當個胥吏,慢慢地求取前程。我先薦舉了你,再辭官交接可好?”
孔德立轉頭看著我,卻不回答我的問題,反問:“大……郎君不當官,以後卻做什麼呢?”
我想了想,笑道:“我大概去當主公的幕僚吧!我的許多想法,於政務實施來說,步子邁得太大,只能起個使執政者觸類旁通的作用,幕僚這身份是最合適的了。”
孔德立靜默了一下,突然嘆了口氣,喃喃地說:“師傅當日把我託付給郎君,一是想幫我謀個出身;二是想讓我在郎君身邊,看著郎君對樂康巷百姓的承諾是不是真的遵行……”
我想想孔藝老師傅生前的作為,由衷的讚歎:“孔伯伯真是智者。”
“師傅的確有大智慧,所以我想,他對我最高的期望,不止想讓我有個出身,更想讓我有出息!這個出息,不止是仕途上的,也是才識上的。”
孔德立說著,吸了口氣,顯是鼓足勇氣,才看著我的眼睛說:“郎君,我不想只是謀個胥吏出身,也不想困在城北一地!我想跟在您的身邊,再多看一些事,多見一些人,多瞭解一些我以前不懂的規則!”
他的臉漲得通紅,但眼神卻堅定無比,這個有些靦腆小氣的少年,此時看來,竟志向遠大,叫人吃驚震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