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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即一陣陣沉重的腳步慢慢踏至她身旁。
朦朧淚光中,崔莞瞥及一張飽經風霜的臉龐,那雙冷厲無情的眼眸,霎時便讓她認出了來人——那日在荒林為駕車的馭夫!
耿叟冷冷看了一眼漸漸止住乾嘔的崔莞,眼底飛快的閃過一縷複雜之色。而後,他彎身拔出那把匕首,順手在侍婢身上乾淨之處擦了擦,別回腰間的木鞘中,轉身走到劉珩背後莫約三步遠之處,面無表情的跪坐而下。
雖說一生至此也曾歷經風雨,但現下,各個世家族長的臉色均蒼白似雪,忌憚的目光隱隱瞟了一眼佝著身子,縮在劉珩後的耿叟。
這人究竟是何時出現在大堂中的,竟無一人察覺!
若這匕首衝的不是刺客,而是他們任何一人……
眾人不由一顫,張顯的面色更是難看之極,一陣陣寒氣自足下竄至頭頂,令他幾乎把持不住要癱軟在地。
此時的崔莞,極為狼狽,可她抬手以乾淨的內袖拭去臉上的汙穢後,咬牙慢慢站起身,右腿膕窩又麻又痛,還隱隱泛著一絲酸脹。
踉踉蹌蹌的,她險些再次栽倒,不過那纖細的身子晃了晃,到底還是站穩了。
“殿下。”崔莞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極力穩住即將崩散的心緒,抿了抿唇,道:“這刺客,顯然出自郡守府,那麼小人敢問郡守大人,刺殺殿下的侍婢,可是受大人所指使?”
“胡說!”張顯心頭一涼,急急轉身撩袍,噗通一聲雙膝跪地,大聲道:“殿下,微臣絕無此意,若有半句虛言,定遭九雷轟頂!”
隨著張顯的話出口,大堂內霎時安靜下來,即便偶有幾聲竊竊私語,也止住了聲。
這些世家族長,各個心思精明,最擅趨吉避凶,他們悄然抬眼,審視著突變的局面。
張顯的心驚慌至極,懼怕至極,眼前這位太子殿下的性子,一向寧錯殺亦不放過,他是心知肚明的啊!
與張顯的驚慌懼怕不同,崔莞垂下雙眸,目光落在幾面那隻精美的酒樽上,就這麼靜靜站著,一言不發。
該說之言,該做之事,她已經做到了極致,餘下的便是,只需靜待一個結果便好。
良久,劉珩半闔的墨眸慢慢睜開,始終盯在她身上的幽深瞳仁,迸出一絲微弱的笑意,漸漸的,笑意愈來愈濃,愈來愈濃……最終漫出雙眸,染上眉梢。
沉凝**的大堂中,破天荒的響起了一道歡愉的笑聲,劉珩的笑,清朗和悅,酐暢淋漓,彷彿看了一場極為稱心的好戲。
見他如此,眾人心中皆是一鬆,張顯更是欣喜若狂,可他面上根本不敢洩露分毫,只得把頭低得更甚了。
少頃,笑聲漸弱,繼而止歇,劉珩抬眼望著崔莞那張染上血跡的小臉。
蒼白的面色襯著殷紅的鮮血,再融合那一縷流轉在眉目間的從容不迫,竟讓此時容貌看起來平凡普通的崔莞,煥發出一股頗為耀眼的明豔。
他薄唇又一次勾起,聲音磁沉的道:“你是秦尚之僕?”
崔莞心頭一凜,隱隱生出一絲不妙之感,可事已至此,只能認下。
畢竟方才是她親口所言,而且還是錚錚之言,若此時推脫,期滿皇室的罪名,誰也吃不消啊!
“是。”
聞及崔莞沉著中略摻一絲微顫的聲音,劉珩唇角彎起的弧度漸漸加深,他幽邃的目光越過崔莞,淡淡的掃了一眼被人攙扶在一旁,已然失了神智知覺的秦四郎,忽的低低笑道:“善。”
什麼?崔莞一怔,下意識抬頭,目光卻直直撞進一片深不可測的子夜色中。
好似很享受崔莞的愕然詫異,趁著她尚未回神,劉珩再度懶洋洋的開口,道:“如此忠義之僕,孤甚喜,往後,你便到孤身邊來罷。”
輕輕數語,卻似九天驚雷,轟得崔莞腦中一片嗡然!
☆、第一百三十六章 隻言片語顯鋒芒(上)
嗖嗖嗖,轉瞬間,大堂中盡數目光齊刷刷投向崔莞,震驚,愕然,不解,羨慕,嫉妒,各種神色一一自眾人眼底閃過,似乎極為不解,眼前這個身子乾瘦,容貌平凡的小兒,怎會入了貴人的眼?
雖說有幾分忠義,可太子殿下身旁的忠義之僕何曾少過?
張顯亦是滿眼震色,可震色之下,是難以掩飾的難堪與惱怒。
說起來,張顯看似豁達開朗,實則是個睚眥必報之人,他在朝堂縱橫十數年,阿昌那點小把戲,豈會看不穿?故而厲聲之下,阿昌便嚇得把船上的一切,連同張琅對崔莞起的心思,點點滴滴鉅細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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