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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大為緊張,窘迫不已,我今天破天荒,穿了女裝。那是因為琳鐺兒說,這樣的場合,姑娘要有姑娘的樣子。
我該怎麼反應呢,他已經認出我。
我不知如何,乾脆抽身走開,旁邊一個射靶場,一群青年正彎弓搭箭,看起來都是昌王的朋友,我走到一處草垛前,心裡知道避不過去。果然後面的腳步聲隨之而來,呂惠卿的聲音已經落在我沒處躲的背上。
“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昌王殿下雅興遊藝,本不想來,卻不敢掃了殿下的興,若真不來,錯過與桂兄弟重逢,豈不是恨事?更沒想到原來你是昌王殿下的人。”
他對我的女裝居然毫不吃驚?難道他也早已看出只是不點破麼?
我臉上發燙,只得勉強行禮,想到那次飛馬去給他報信,我恨不得去撞牆,正是因為我,才使相國與公子險些蒙難。我僥倖的巴望,呂惠卿本人弄不清這回事。但他手上卻拿了兩杯酒,“我還沒拜謝姑娘救命之恩。”
“什麼……救命之恩。”我巴不得拿草填住他的嘴巴。他在懷裡掏一掏,出來一封信,揉得皺巴巴的,正是我那封。展開,是我橫著爬的螃蟹字:今日勿上朝,切記切記!
“我每天看上幾遍,只希望能親口道謝。”
“那個不是我……”我磕磕巴巴的想賴賬。
“姑娘何必謙虛,姑娘字型獨特,在下過目不忘。”
倒,我確實是在他面前寫過字。我不得已接過那杯酒,實在是咽不下去。呂惠卿說,呂某生平多疑,常與世人難容。卻不料交到桂兄弟這個朋友,只感謝老天眷顧。以後兄弟若有何吩咐,呂某萬死不辭。
他衣袖一擺,極其瀟灑的做了個揖,走了。
唉,這個呂惠卿,這幾句話說的,對我的身份毫不起疑,對我如何得知他有兇險兒去報信也毫不追問。無論怎麼看,都像個豪氣干雲,快意人生的武林人物。我幾乎又想與他結交。實在是不能相信,他是個狡詐之輩。
“麝奴姑娘,又見面了。”東坡先生與昌王殿下不知幾時來到我身邊,碩大的頭顱朝我點著,紅臉膛上盡是笑意。
“先生好。”我蚊子哼般的說。能跟他講什麼呢,在這麼個淵博如海的人物面前,我只覺得自己太過渺小。
昌王呵呵笑了,東坡先生也笑,昌王說,“昨天見她像個犟小子,在先生面前卻乖順如此,麝奴非一般女子,先生當可指點。”
“受寵若驚。”東坡說。
我們行走在一處花蔭下,這裡綠蔭如蓋,很涼快。昌王笑嘻嘻的看著,又跨上馬。
“昨天姑娘那詞,我試著合上一首,竟不能做。惟有擲筆。當世有此高人而不能識,是為大憾。姑娘可否引薦?”
啊啊啊,我東張西望,感覺打岔。“先生不覺得我古怪麼?”
東坡微笑,他的微笑也與常人不同,眼中充滿溫暖。“我也有個小妹,她很聰明,也很任性,自小天馬行空,也愛穿男裝溜出去玩,說話莽莽撞撞,常把人嚇到……我自從見你,就覺得你們相像,有機會介紹你們認識。”
唉,他真是爽直豁達,這樣的不結識,枉在世上為人。我忽然好為公子遺憾,東坡對相國的新法向有懷疑,早幾年就被貶了。以東坡不會拐彎又按不住的性格,自然是有一說一。如果不是礙著這一層,公子和東坡本可以成一對至交。看東坡對於半日園的欣賞讚嘆,就知道他與公子同是自然學家,觀點出奇的一致。公子無疑也是欣賞東坡的,卻不得不剋制。公子為了這新法,泯滅了多少個人私情?誰替他算過這筆賬?我忽然對眼前景物都失去了興趣。我只想回相府,回半日園,替他種花辦事,替他照顧少夫人,看著他,哪怕只看看他的背影。
公子一人在花棚裡看豆蔻,他若有所思,我一直走到他身後他也不知。夕陽將半邊花圃勾勒了一圈金紅的邊。
“晴初少夫人的晚點已送去。飯菜都是好的,伍媽媽說她今天精神不錯,下午在後園中逛了一圈。”
“你自己呢?”他打斷我,“你吃過沒有?做了什麼?那個遊藝會,有沒有趣?”
我心暖的幾乎融化,原來他在惦記我,他也會惦記我。
我告訴他一篇流水賬。遊藝會很好,人很多,殿下也很好。我還得到了一件寶貝。
“什麼寶貝?”他微笑問我。
我取出那張寶貝簽名給他看,他大惑不解的翻來覆去看了幾遍,一個笑意逐漸加深,終於哈哈大笑,我頭一次看他這樣無拘無束。
“蘇大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