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部分(第3/4 頁)
,她遠遠聽見過幾次洪涼生講英文的聲音。是英式發音,但並不十分地道,帶著一點倫敦唐人街味。她猜想,這可能是他是個壞學生的緣故,即便去了倫敦,也無時不刻去唐人街鬼混,所以混出這種發音。
他始終用那種很輕鬆的語氣刁難著這群傻大壯的市警察。“我爹地病了,病的快死了。他牙都掉光了,用的是鑲金的假牙。他不在家裡。你們別妄想叫他來做我的保釋人了,沒人會保釋我,因為我就是個沒什麼用的地痞無賴。爛命一條,殺一個不虧,殺兩個滿賺不賠。你們要找他?我建議你們去鴉片煙館裡找找,他說不定就在那裡。對,就是用他的金假牙吸著大煙,有三名以上的裸女正坐在他身上給他做馬殺雞。我建議你們去找他試試,說不定他會邀請你們加入。”
從那聲音裡,她感覺到他身體狀況暫時還不錯。也許捱過一些拳頭,但那些拳頭比起淮真挨的,對他來說根本不是一個重量級。市警察也許暫時還拿他沒什麼辦法,因為很多人都有行賄把柄在洪爺手裡。但是這事事關聯邦警察,非同小可,他們不肯善罷甘休,又拿這條背後受賄鏈沒什麼辦法。所以他們想要洪爺出面,至少給雙方一個滿意交待。
淮真挨的那一拳,來自於陳丁香與洪涼生作孽的總和。一個人放置了炸彈,另一人引爆炸彈,而她只是恰巧路過而已,就被抓來了這裡,替這兩人作的孽遭受嚴刑逼供。她實在冤死了。如果不是西澤,她都不知道拿什麼走出這裡。
如今在太平洋背後那片狼煙大陸,從五年後,一直到千禧年之間,無數人,拼上全副身家也想要求得這樣一張美國船票。這樣一張船票,和泰坦尼克上的救生艇一處小小船位一樣珍貴。
呵美國公民。
西澤很快回來,醫生也給他作了簡單消腫。
向醫生致了謝,他對淮真說,“走。”
“去哪裡?”
沒回答。
汽車停在大舊金山地區警察局門外。他用沒受傷那隻手拉開副駕駛室,請她坐進去。
天上有濛濛雨,落在玻璃窗上,窗外世界只剩下霓虹燈斑。
車緩緩開動,晃盪的汽車裡響起引擎聲。於是窗外世界徹底消失了。
車開出半條街。短促的笑聲響起,有些突兀,像是洩氣。
他緩緩說,“你知道我為什麼認為你會懂那個華人女孩的口音嗎。”
淮真答,“因為我分不清think與sink,loun和noon。她講話口音與國語區別也是。”
西澤接著說,“你走那天,麥克利問我,在中文裡,‘豹子’是什麼意思。他說,那個女孩突然叫住你,對你說了這個詞。‘爆紙’,你知道這個詞是什麼意思,對嗎?”
淮真盯著他的側影,然後轉開頭,嗯了一聲。
那天她仍可以模稜兩可說她不知道。她知道那不是個好詞,因為她仍還沒問過雲霞這個詞的確切含義。
但這一刻她知道了,便裝不了無辜。
淮真緩緩說,“知道那是什麼意思,但我還是騙了麥克利和你。我很卑劣,是個地地道道愛鑽營的投機取巧的中國人,不論做什麼都無法自證清白。”
西澤沒再講話。
是,你是個愛鑽營,投機取巧的中國人。你具備他們具備的一切卑劣品行,但是我仍然對你討厭不起來。
甚至我也做起你的幫兇,不論是非,將你隱瞞的,做過的或者沒做過的一切統統抹去,假裝什麼也沒發生。甚至忘記你也是華人的一份子。
兩人都沉默了。
就在這沉默裡,淮真心裡一個弦輕輕動了動。
她回想起在警局辦公室裡他根本沒有聽她在講什麼,便毫不猶豫在保釋單上簽字,也突然明白為什麼西澤要講這句話。
因為這兩件事,他都會假裝什麼都不知道。於是她便是無辜的。
淮真慢慢將那裹著紗布,什麼都看不見的右眼望著窗外,對他說,“謝謝。”
他問,“疼嗎?”
她搖搖頭。
一旦安靜下來,氣氛便令人有些沮喪。
有人會想起警局那個認知。
這不是什麼讓人愉快的認知。它來的太早了,在最不該來到的時候到來。
在什麼都沒萌芽時,便讓人過早清楚認清這道現實屏障。
第59章 奧克蘭4
淮真突然又想明白了一點事情。她時不時會想起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比如此刻,她突然又覺得,究竟誰規定的,為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