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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落水的晚上也要用功。朔月裹著謝昀的披風,一路默不作聲地回了照月堂。
謝昀打量溼漉漉的他一番,大發慈悲地沒有先檢查功課:“先去洗洗吧。”
朔月低眉順眼地應聲是,沒忘了順走字帖。
一刻鐘,兩刻鐘……
謝昀皺起了眉頭——怎麼還不出來?
他與朔月在這裡,伺候的宮人早都下去了。謝昀想了想,親自過去敲了敲浴房的門:“朔月?”
許久無人應聲。
門本是虛虛掩著,被輕輕一推,門縫裡面的景象一覽無餘。
朔月正好端端地坐在裡頭……唸書?
少年草草披著件單衣,以手為筆,以水為墨,盤腿坐在地上唸唸有詞。如果謝昀靠的再近一些,或許就會聽到他口中唸的是“草木有本心,何求美人折”。
是習字字帖上的第一首詩。
臨時抱佛腳?謝昀默了片刻,一時心情複雜。
大約是敞開的門縫放來了涼風,朔月懵懂回身:“……陛下?”
他第一反應是去捂偷渡進來的字帖,然而站起來時卻碰翻了浴桶,一時水波迸濺,大珠小珠落玉盤。
謝昀盯著自己被洗澡水濺溼的鞋:“……”
朔月呆在原地,漆黑的眸子有些無措。本就因洗浴一事衣衫不整,打溼之後更是十分有傷風化。滿頭烏髮垂落,更襯得他膚色雪玉般白,眸子點墨般黑。
水波盪漾,在春夜中攪擾出無限風情。
這般場景,怎麼看都像是刻意搭建的雲雨巫山。
片刻沉寂後,謝昀拾起掉在地上的字帖,冷冷轉身:“衣服穿好,出來。”
而後他聽到那不知死活的傢伙小聲道:“陛下可以幫我遞一下嗎?”
身旁的雲紋衣架正掛著幾件衣裳。謝昀咬牙切齒地團起衣裳丟過去,旋即頭也不回地離開。
朔月再穿好衣裳出來時,已經是一刻鐘之後的事情。謝昀已經恢復如常,正冷著臉翻閱朔月的字帖。
一時室內只有書頁翻動的聲音。
那道赤裸身影已經被他毫不留情地刨除出去。
是的,正常人不會因為看見一隻傻乎乎的小狗而萌生感覺,即使那隻小狗全然不設一絲防備,光溜溜溼漉漉地坐在自己面前。
他儘量心平氣和地翻閱字帖。
人家新皇登基繼承的無非是金錢權力,再驚世駭俗的也不過繼承些絕色美人,他可倒好,從他那便宜爹那裡繼承了只呆呆笨笨不聽話也不用功的小狗,打不得罵不得,看著乖乖巧巧,實則隨時把人氣死,日子實在操心。
也怪他自己非要當這個觀音菩薩,非要教這小兔崽子讀書認字——謝昀低頭翻過一頁,用力平復下呼吸,以免被這手爛字氣死。
“這字還湊合。”謝昀道,“你寫的?”——不像。
果然,朔月老老實實道:“這是嚴大人寫的。”
呵,嚴文卿,真是夠閒的。
他道:“那你寫一個看看。”
朔月小心翼翼地握住了筆——謝昀斜一眼過去,倒有點模樣了。
只是這份進步顯然不源於他。
即使沒對朔月抱有太大的期望,這份認知依舊叫謝昀覺得頗為不愉快,連喝水都噎得慌。……好像自家養的小狗突然認了別人當主人。
看著朔月慢吞吞地寫完自己的名字,他也沒作評價,只合上字帖,不冷不淡地笑了一聲:“嚴文卿教的不錯嘛。”
冠冕堂皇地說什麼守護天子的使命,不過讓他念兩句書就裝病不去了,這也罷了,怎麼嚴文卿一教就會了?謝從清果然教不出什麼好人。
事已至此,謝昀不得不深刻懷疑朔月是他那混賬父皇留下給他添堵的。
朔月聽不到謝昀的心聲,只得老老實實地應了一聲,不料卻惹來了更大程度的不滿。
“朕教的不好?”謝昀不悅,“朕難道不是這麼教你的?”
你什麼時候教過。朔月訥訥道:“……是。”
謝昀:“那你怎麼學不會?”
朔月深吸一口氣,豁出了全部勇氣:“……你太兇了。”
謝昀投以凌厲的眼神:“什麼?”
話一出口朔月便後悔了。謝昀的脾氣實在不好,這下不會又要把他扔去守皇陵吧。
朔月轉過頭去,避開謝昀的眼神:“……沒什麼。”
濃黑眼睫低垂,沒擦乾的頭髮垂在耳畔,頗為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