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朝驚(第1/3 頁)
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
張憲鐵甲上血跡斑斑,鐵槍的槍桿全部變成了紅色。他頭重腳輕,面紅耳燥,心裡此刻是輕飄飄、七上八下。
剛才還是浴血奮戰,生死未卜,此刻卻已經是否極泰來,壯志得酬。
少年不知愁滋味,況且長纓在手,直欲力縛蒼龍。馬上就要覲見大宋天子,建功立業,封妻萌子,蜀中張家的門戶,終於要被他撐起來了!
他看了看前面,面色平淡、古井不波的王松,不由得心裡暗自嘆息了一下。
說起來王松和他歲數相當,兩人的境界卻完全不同。千軍萬馬之中,若閒亭散步;富貴榮華面前,全然不見得意之色,馬上項羽,馬下李太白,這才是真正的高人啊!
“鄉親們,你們受苦了!”
王松一邊向兩邊的百姓打招呼,一邊放眼望去。朱雀門街、州橋、御街、這繁華似錦、多少人魂牽夢繞的大宋風華。如林的樓臺店鋪、酒肆茶坊,拱橋流水,醇酒美人,車如流水馬如龍,繁華喧囂,富貴奢華……
就像兩個相約多年的戀人,多年以後才得以在當初約定的地方相見! 他不由得在心底裡狂喊了一聲,汴梁城,我來了!
進了宣德門,宰執下馬,一路前行,進了右掖門,東行數步,便到了一座宮殿前。
遠遠看到站在臺階前,身穿黃袍,群臣簇擁的年輕男子,看樣子最多不超過30歲。男子乍一看溫文爾雅,但臉上稍突的顴骨,卻是顯示出了一絲倔強。
“宋欽宗趙桓!”
王松不由得心裡“咯噔”了一下。不用問,這位就是北宋歷史上的最後一位君王,被父親推上皇位,風吹雨打、無可奈何花落去的宋欽宗趙桓了。
遠遠望去,看到王松等人依然是戰甲在身,身上鮮血淋漓,趙桓皺眉道:“如何沒有人給王卿家諸人換錦袍玉帶,當真是不知禁中禮儀嗎?”
殿前副都指揮使王宗濋上前奏道:“陛下,王松等人沒有自東華門進宮,反是從宣德樓進入。宮人們一時趕不及,這才誤了換裝。”
按照大宋禮法,外臣進殿時,必須換正衫進殿。正如後世參加重大活動,重要人物都須著正裝,以示正規和隆重。
監察御史張所冷笑道:“先前聽到宣化門破,殿前司的諸將軍士均是不知所蹤,就連禮部的官員也是躲在自家宅院裡面燒香拜佛,誰還管朝廷之事。從王松等人進城,到如今一個時辰,還有許多官員不知所蹤。難道番子已經殺進了皇城嗎?”
王宗濋和禮部官員都是面色微紅,垂頭不語。
趙桓沉著臉色道:“皇城司的禁軍呢,他們都跑哪裡去了?鄆王手下有三千之眾,這些人難道只知道欺壓良善、巧取豪奪嗎?”
皇城司由道君皇帝的愛子鄆王趙楷統領,這位畏金如虎的宗室親王,此刻已經不知道躲到哪裡避難去了。
張叔夜咳嗽了一下道:“陛下,王松馬上就到。陛下不可為了此等瑣事,讓壯士們久等!”
趙桓點點頭,看了看王宗濋諸人,不屑地說道:“文不能定國,武不能安邦。一個個膽小如鼠,畏敵如虎,要你們又有何用!時窮節現、蹈死不顧,還不如這些粗魯的武夫!”
胡舜陟氣的面色通紅,想要上前頂撞,卻被幾位老臣阻擋了下來。
一眾文武百官都是低頭不語,心中都是恨極了王松,卻並不顯露出來。
王松上前,帶領諸將士遠遠跪下,肅拜行禮道:“末將河東招討使王松,帶領忠義軍手下諸軍將士,叩見我大宋天子!”
在宋跪拜大禮並不多見,便是面君也不一定要跪下去三拜九叩,只有在隆重的大朝會(每年元旦、冬至才有),三年一次的郊祀大禮上才需要行跪拜禮。常朝參見,行肅拜(作揖)禮即可。至於後世電視上的那種動不動就磕頭,那都是蒙元以後的事了。
趙桓上前幾步,扶起王松,朗聲說道:“王卿家平身。王將軍帶領忠義軍虎狼之士,斬殺女真番賊,救汴梁城於旦夕之間,揚我大宋國威,將軍乃是我大宋的棟樑啊!”
儘管不知道這樣合不合禮數,王松也知道,皇帝迎出大殿,等候大臣,這本身就是一種自降身份的做法。
王松肅拜道:“陛下,救國救民、匡扶社稷,這本就是做臣子的本分,王松何功之有? 聖上還是請退回大殿之中,迴歸尊位,王松再帶眾弟兄參拜!”
旁邊的諸大臣都是暗自點頭。這王松雖然說是一戰場武夫,卻還懂得禮數上的道理,實在是難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