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認命(第2/3 頁)
己同被悶在此處,因而縱容她們任意吃喝坐臥。
三人在屋裡的日常就是珍兒一直在吃桌上的果子點心,翠兒一直在小嘴叭叭叭,也不管有沒有人認真聽。
而杜清沅抱膝枯坐在床邊,靜靜看著兩個小丫鬟的動靜,彷彿看到了曾經雀躍鮮活的自己,幹完農活跟阿孃拌嘴玩笑,偷吃幾口罈子裡的醪糟。
翠兒嘴巴閒不住,又說起那晚的事:“小姐,我有時候覺得你挺倒黴的。那晚巧玉姐姐提燈送你回房,半路發現荷包掉了,沿路回頭找,才碰巧撞見姑娘你不在房中……”
被人揭了瘡疤,杜清沅也沒什麼慍色,淡淡道:“萬般皆是命。”
珍兒品出話音裡的傷感,拿糖糕堵了翠兒的嘴:“少說兩句。”
翠兒消停了一會兒,又撿了幾件京城的近聞來說。她頗有說書的天分,把幾樁舊聞說得妙趣橫生,引得杜清沅聽著入神,睏乏頓消。
唯有最後一件,是個香消玉殞的虐殺案,聽得人心驚膽寒。
醉霄樓裡的紅牌姑娘蘭時,被英國公府的張三公子拉去喝酒助興。張三公子平日裡就是出了名的紈絝霸王,酒醉後一言不合便對蘭時拳腳相加,旁人也不敢進屋去攔,只聽見蘭時姑娘的慘叫在醉霄樓裡盤桓半宿。第二日去瞧,蘭時姑娘已經命殞多時了。
英國公是太后的親兄,聖上的母舅,張三公子便是太后的親侄子,身份顯貴,醉霄樓的老鴇自然得罪不起,不敢追究,對外只道蘭時姑娘病歿了。
然而蘭時姑娘也曾在京中紅極一時,不少人探究內情,當晚醉霄樓附近的行人都聽見了蘭時姑娘悽慘的叫聲,根本紙包不住火,此事還是在京城大街小巷傳得沸沸揚揚。眾人唯扼腕嘆息蘭時姑娘命不好,卻無人敢提告罪魁禍首張三公子。
杜清沅握緊了拳頭,她沒見過人命官司,不知世態炎涼,自然以為萬事當如律法所言,殺人就該償命,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沒想到在這座皇城中,天子腳下,還有人可以如此囂張地罔顧律法踐踏人命。
轉念一想,她那位素未謀面的夫君不亦是如此麼。藐視王法,濫用刑獄,殺人如麻,誰知道他的後院裡又有多少女子的冤魂?
杜清沅打了個冷噤。她又想起那個血色翻湧的雨夜,手提長刀的錦衣衛,和滾落至驛站門前的頭顱……
然而後悔也來不及了,納正、請期之後,吉日已定,距今不過八日。
杜府上下也為著迎親之日忙碌了起來,鳳冠霞帔,大紅的禮花、燈籠和喜字,陌生地刺痛了她的眼。
杜清沅在忙亂中看到了庚帖,然而上面根本不是她的生辰八字,而是……杜清洢的。
她突然覺得很可笑,原來如此,好一齣偷樑換柱的戲碼。她被強行牽扯到這個圈套中來,原是為了替別人擋禍事。
她把庚帖遞到徐氏面前,徐氏毫不避諱地承認了,易瀟聘的原是杜府嫡女,杜家自然捨不得把掌上明珠嫁給這般惡名昭著之人,於是便想出這李代桃僵的法子。
“姐姐婚前突發惡疾在外祖家纏綿病榻,只好讓同胞的妹妹替嫁。”他們打算以這樣的由頭在易瀟面前搪塞過去,在家譜上把杜清沅改為杜清洢一母同胞的妹妹,認作徐氏所出的嫡次女。
木已成舟,徐氏手裡捏著周氏的命,根本不怕杜清沅不肯乖乖配合,毫不遮掩地直言:“能替洢姐兒擋災,是你的功德命數,不枉杜家生養你一場。你姨娘的命牽繫在你身上了,你可要多為她打算呀。”
杜清沅臉上血色盡失,無言以對。正如那句古話,板子挨在何處不疼?——挨在別人身上不疼。
她默默消化了這個事實,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嫁過去再想保全自身的法子。
她循規蹈矩地配合婚事的流程,直到吉日。
*
三月上,春水柔波,草木蔓發。
易瀟騎著高頭大馬,領著一隊吹吹打打的花轎紅妝,從城北蜿蜒至城南。
路人遠看是位英姿勃發的翩翩少年郎,騎著駿馬娶親。但湊近一瞧,登時嚇得縮回腦袋,兩顆眼珠子不敢直視——
新郎竟是那談之色變的活閻王!
“哪家姑娘這麼倒黴啊,嫁給這活……”“噓,低聲點,小心錦衣衛的耳目!”
杜清沅坐在花轎中,聽見了路人的竊竊私語,緊張得想啃手指甲。
然而十指皆染上了鮮豔的丹蔻,她只能攥緊了嫁衣的裙襬,一顆心隨著顛簸的花轎起伏跌宕。
顛簸停了,外頭傳來喜娘的高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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