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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對她表露這種想法,當是想向陸輕歌示弱,求饒,保全一命。被皇帝遺棄的皇子,呆在間破廟裡,他也是想給自己謀條活路。想到這裡,陸敏莫名有些憐這孩子。“果真?”陸敏問道。趙穆一笑:“果真!”褐黃色的半舊帳子低垂,他在細細打量她的臉,她最終會長成他夢裡的那個樣子吧,夢裡如藤般纏上他,那柔軟嬌嫩的手臂,以及,身體。可她如今還太小,跪坐在床上,仰著脖子,臉上的絨毛都還未褪,還是個小孩子。當然,也正是因為她小,才會單純善良,在得知陸輕歌欲要加害他之後,冒著被狗咬的風險,三更半夜跑來給他通風報信兒。光灑在她臉上,睫毛長長,臉兒圓圓,小小的孩子,美的不像話。他於昨夜做了個夢,夢到太后千秋之夜,這孩子穿著白綾長裙踏水而來,一曲清歌滿室震動,蓋過七位公主所有的風采,但最後捧出來的不是白米,而是丹砂。她將丹砂敬給竇太后,還笑嘻嘻親手拈了一粒,餵給太后吃。那時候,他也坐在太后的身邊。她屈腳而跪,有那麼一瞬間,軟糯糯一隻小腳丫沾到他的袍子,他極厭惡的掃了一眼,而她抱之甜甜一笑。似乎她早就忘記自己要爬樹出宮,摔落在明德殿外,被他抱回清寧宮的事了。夢裡,那一切都是由他主導的,他請賢宜吹奏那首《月下海棠》,激起獻帝的念舊之情後,當眾下跪,請求獻帝放母親蕭氏出冷宮,並願為此而自請辭去儲君之位。但最後弄巧成拙,獻帝趕到薔蘼殿,再度撞上舅舅蕭焱入宮,等他被帶到薔蘼殿時,便看到被關在一處的母親與舅舅,獻帝將兩人□□綁在一處,當著他們的面拿匕首為他剃度,剁的他滿頭鮮血。一刀一刀,血從他眉兩側汩汩往下流著。他母親蕭氏是咬舌自盡的,而舅舅蕭焱則是被獻帝一刀捅死的。到現在,他的頭皮還在隱隱作痛。就彷彿那噩夢真的發生過一樣。而之所以噩夢能扭轉,全在於這小丫頭。陸敏忽而跳起來:“不好,我得回家去了,否則我娘該四處找我了!”她兩步跑到門上,又回頭,嫣然一笑:“若再有人敢欺負你,告訴我爹,我會央我爹來收拾他們。”趙穆柔聲道:“好!”目送陸敏離去,郭旭讚道:“雖陸後與咱們不對付,但陸將軍一家子確實是好人,尤其陸姑娘,天真單純熱心腸,單憑殿下救她一回,又是藥又是粥的。殿下……殿下……”他忽而回頭,便見趙穆重回平日的冷漠陰鬱,臉色滲白,也在望著窗外。空氣中清脆一聲響,趙穆左手摺斷那支空管簪子,一左一右,插進香爐,轉而躺進了半舊的褐色帳子中。那個夢,是可以扭轉一切的關鍵,趙穆再閉上眼睛,那個噩夢一直在他腦海中閃現。陸敏從後門上回家,將籃子擱進廚房,尋到前院,便見母親包氏與容嬤嬤兩個正在閒話,作針線。她撲上包氏的裙子深嗅一氣,清清甜甜的桂花氣息,她再贊:“娘真香!”包氏撫著女兒烏溜溜的長髮,問道:“又跑那兒頑去了?”陸敏不敢說自己去了興善寺,順口撒謊:“去瞧了趟隔壁的秀姑,與她聊了會子!”容嬤嬤趁機勸道:“夫人,咱們小麻姑如今也長大了,在宮裡總有三四個小婢子跟著的,回了家還是一個人滿街的竄,是不是該給她買個丫頭回來使喚?”陸敏隨即搖頭:“不要,好好兒的,買人家丫頭回家來做什麼?我自己會洗衣服會穿衣,頭也會梳,不要人伺候我。”包氏心卻不在此。她道:“你姑母方才派了人來,說明兒來接你入宮,邀你一同去過重陽節,怎麼辦?”陸敏一聽皇宮都反胃,連連搖頭:“不去不去,我要在家陪著娘。”包氏皺眉:“是了,我也不想你去。好久沒出去逛過,我還想帶你去西明寺逛逛,順帶回趟陸府,見見你兩位叔母了。”陸敏道:“好!”這夜父親不歸,陸嚴與包氏兩個頗有些悶悶的,陸敏卻心情大好。暗猜父親這是躲到外頭去了。這麼說他是肯信自己的了。再看母親包氏,三十歲的婦人,少女的嬌羞不在,但少婦的風韻更加誘人,也就難怪父親忍不住。再想想自己的年齡也差不多趕上母親,陸敏心中暗歎:這輩子怎麼著也得找一個像父親這樣溫柔體貼,又有擔當,山一樣沉穩的男人為夫才是。有父母的孩子就是這點好,把自己心裡的負擔交給父母,就什麼都不用擔心了。晚飯後她與陸嚴兩個逗嘴,說起竇師良來,陸敏道:“傳言你家先生是個路痴,沒個小廝領著在長安城裡總找不到回家的路,可是不是?”陸嚴對於竇師良的崇拜,正處於史無前例的高度,一聽這話還了得,梗著脖子道:“怎麼可能,若是路痴,他是怎麼進的考場,怎麼點的狀元?”陸敏暗道陸嚴要知道竇師良是個路痴,只怕還得學生作熟了以後,畢竟她上輩子紅口白牙聽他說過,遂點著他的鼻子道:“那咱們可打個賭,那一日你將他領出來,扔到東市上,看他可能找著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