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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皇初登基,正是用人的時候,郭旭的位置誰都奪不去,許善年紀已老,怕手下這些人想踩著自己爬上去,李祿有個病癱的老孃,只能為他所用,做他踩人的那隻腳。許善一走,李祿也就走了。皇帝走後的第三天,太皇太后身邊的李尚宮是親自到麟德殿來提人的。老尚宮趾高氣昂,直接將陸敏帶出了後殿,經過他面前時,他恰在柱子下站著。麟德殿所有的少監,全是千挑萬選過的,就算塞銀子,還得相貌過得去,一目望過去,個個兒白淨清秀,柔姿纖稟與姑姑們一般的漂亮。唯李祿是個例外,他胸寬體高,身姿健挺,兩道濃眉彎彎,雖也和氣,卻滿身的陽剛之氣。小宮婢們喜歡清秀的小內侍,年齡大些的姑姑們卻獨獨青睞與李祿多說兩句。司賬姑姑秀蘭走了過來,笑道:“猜猜,太皇太后請那尊菩薩去,是打算幹什麼的?”她們明面上懼她,背地裡瞧不起她,所以才叫菩薩。李祿道:“她活不過今日!”秀蘭笑了笑,轉身進殿去了。李祿在臺階上站了很久,目送陸敏走遠,又等了很久,轉到內侍省找到許善,直接說道:“大總管,咱們殿的宮婢陸敏被李尚宮帶走了。”許善閒來最愛數銀票,攢了滿滿一箱子壓在抽屜裡,當著李祿的面也無避諱,笑呵呵數著:“那就是個玩物兒,誰知道皇上把她弄來做什麼的?她姑媽都敗了,她活著就是丟人現眼,以我說,跳進太液池中淹死,倒是個好歸宿,你說呢?”李祿笑了笑:“大總管,可我怎麼覺著,皇上之所以看重你,肯用你這個先帝手上的大太監,就是想讓你替陸姑姑撐場面?”許善正在鎖箱子,擺著手道:“兔崽子,不該管的事兒少管。若是別人,能護我就護了,可太皇太后要動陸敏,那是神仙打架,咱連凡人都算不上,咱是小鬼,得躲的遠遠兒的,明白否?”滿殿的人,那夜其實都以為陸敏必死無疑。大家裝聾作啞,時時在後殿門上探一眼,唯獨個春豆兒兩手支頰,坐在後殿臺階上,痴痴的等她回來。李祿一支禿筆,一盞清水,趁著夕陽上了校場,兵器架子後面那扇青磚大牆,仍是他習字的地方。夕陽照在他的背上,他在牆上書了四個字:呦呦鹿鳴……盯著那四個字,他從日落站到月起,從月起一直站到星稀。上夜的內侍們,巡邏的禁軍們,巡視煙火的少監們,一隊隊的人馬在麟德殿外晃了又晃。兩個少監走過校場時,笑著言談:“豫親王也是個傻的,據說都這夜了,還在湖上撈呢。要我說,就得讓他撈出來瞧瞧,臉腫的面盆樣大,身子泡的炮筒樣粗,嚇的他,這輩子都不起陽才好!”這些淨了身的人,大多對女人懷著格外的仇恨。私底下言語惡毒無比。既說豫親王在撈,李祿直覺那淹死的該是陸敏。畢竟豫親王想求娶她,在皇上面前提這事兒提過不下十回了。一個大家閨秀,表面溫默默的,跑起來像只靈鹿一樣,昨夜還坐在那兵器架子上看月亮,就這樣沒了,在這宮牆高高的深宮裡,似乎連個水花兒都沒有泛起來。李祿收了筆,潑了半缽水,正準備走,只覺額頭忽而一涼,那是一滴水,再接著一股子的水流了下來。他抬頭,便見那穿著白綾衣的小姑娘坐在瓦簷上,正在絞著衣服上的水。她混身溼透,也未發覺下面有人,絞完這邊絞那邊。絞完了,邊解衣帶邊躍了下來,劈腿坐到兩根兵器架子上,天鵝般修長的脖勁,圓潤潤的肩膀,內裡不過一點肚兜兒,她脫了整件外罩的襦衣,雙手死命的絞著。她比一般女子纖細,但又比一般女子靈敏,雙臂細纖纖兒的,卻格外有力,擰衣服時,劈直的兩腿在那兵器加子上晃動,盡溼的褲子勾勒出混圓的臀兒,在虛空中上下輕躍。背上兩扇蝴蝶骨時開時合,美的像只展翅欲飛的蝴蝶一樣。宮婢其實不諱於在他們面前露身子的,因為他們算不得男人。看了摸了又如何?用那等姑姑們的話說:少看兩眼兒唄,白白兒看的你喉嚨眼兒冒火抓心撓肝不是。李祿轉過身,一支禿筆一隻缽,閉眼站了很久,也未聽得多少動靜,回過頭,陸敏已經走了。第二天,皇帝回來了。麟德殿所有的人,仿如孫悟空套上了緊箍咒。李祿是許善豢養的一條好狗,陰惻惻躲在那不見人處,見有那等不開眼的大太監們想往麟德殿裡湊,想到皇上面前露個臉兒的,全都記下來,次日尋個短處,一通的窮追猛打。那夜,本不該李祿上夜的。同屋的唐明吃壞了肚子,央著他去頂個夜。從前殿巡到後殿,廊廡下走了一圈又一圈。同巡的王平湊在耳邊悄聲道:“知道否,今夜陸姑姑侍寢了。”嘴巴太長,就會死的早,所以李祿向來不愛私底下嚼主子們的事非,也不願意聽這些沒成算的,最底層的內侍們嚼閒話兒。☆、廢狗他後脊樑仿如一股子冷水透澆, 僵了一僵,輕輕唔了一聲,繼續往前走著。後殿正門第三和第四顆柱子的中間, 那是皇帝寢室所在的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