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煙雲外表看著清冷出塵,不苟言笑,是個冷美人兒。但事實上這麼多年,李祿最瞭解她的性子,知她是個傻的,看上去冷,恰是因為心呆,所以要用她搏個生門,搏個今生不必放下自己苦心經營十年而得來的基業,在殿外見煙雲跪了,先就一驚,怕煙雲說出三兩不著的話來,要壞自己的計劃。他正準備衝進去,便聽煙雲說道:“娘娘,都十年了,您可還記得陸娘娘?”陸敏重又坐回榻上,道:“當然記得,可是斯人已逝,也只能憑悼爾。我倒要多感謝你,還記得她呢。”煙雲又道:“當年陸娘娘耿耿於懷,便是皇上帶走了您。”陸敏與趙穆夫妻做的久了,前塵往事早已不記,笑道:“那時候她已經瘋了,瘋子說的話,又焉能算數?本宮果真有些乏,就不叨擾你們這清靜處了!”她繞過煙雲出門,走了幾步嘔意愈深,要扶春豆兒:“本宮莫不是又懷上了,怎麼儘想著吐呢?”前面領路的內侍們忽而一閃,不知去了那裡。她一回頭,跟的人皆未跟來,身邊只有個李祿。她怔了一怔,問道:“李總管,本宮身邊的人呢,如何只有你一個人跟來?”李祿往前一步,那雙彎彎的濃眉略有雜亂,眼袋輕浮,顯然幾夜都未曾睡好過。他道:“娘娘瞧著煙雲如何?”陸敏又是一怔,臉色由黃轉白:“李福,你這話何意?”李祿道:“皇上昨夜,也曾與煙雲單獨吃酒,那偏殿之中,他更進一步,去了裡進。”裡進是煙雲的臥室。陸敏哇的一聲,無物可吐,只覺得一顆心兒慌怦怦的亂跳,拍著胸脯道:“宮中嘈亂,皇上想必也是去長春觀納納涼罷了,李總管既說起,本宮便回你一聲,知道了!”這是長春觀後面的大槐林,人際鮮至的地方。陸敏於這地方並不熟識,因為陸輕歌被關過一段日子,這些年便是路過,也繞路而行,她急匆匆往前走著,走了幾步見荊棘滿滿,竟是處荒林子,遂又轉了回來。樹影中,李祿一襲本黑的蟒袍上陽光斑駁,還在剛才那一處站著。見皇后又轉了回來,他道:“十年了,娘娘,十年前您就該想到,總會有這一天的。”陸敏停在草從中,兩隻耳朵裡彷彿進了知了,不停嗡嗡作響。腦子裡全是煙雲那張清麗脫俗的臉。左銀臺門上沒有抬起來的,她也從未見趙穆對那個宮婢,或者宮外進來的女人投以一眼。但煙雲不同,二十多歲的姑子,駐顏有術,恍如十八。更難得性子清冷,不會像她一樣總是沉溺床事,逼著他食葷吃酒,若為眷侶,一個佛修一個道修,豈不快哉?陸敏咬牙忖著,越過李祿時卻叫他一把抓住。他低聲說:“十年了,我頭一日見您入麟德殿,就看到您的苦悶與不甘。煙雲不過是個開始,有她,就還會有別人,您覺得以您的心機與臟腑,會成為蕭氏那樣的廢后,還是陸輕歌那樣的廢后?”她無心機,從來不懂得玩弄人心。煙雲倒還罷了,若再有個心機深沉,手段狠辣如陸輕歌的,妥當當會成為蕭氏第二。陸敏下意識搖頭:“皇上與先帝不是一類人,更何況……”話未出口,陸敏忽而意識到一件事情。恰如趙穆當年不得敬帝的喜愛。她所生那腦袋大大的小鹿兒,一直以來也不甚為趙穆所喜。孩子要入明德殿那樣重要的事情,他也不甚放在心上,拉著她一同出宮避暑,若不為水陸法會,都不會回來。若再有嬪妃,若再生一個他更喜歡的兒子,她的小鹿兒,會不會赴他爹的後塵?陸敏抬頭,李祿兩眼深深,十多年了,一直以來,他果真如哥哥一般在宮裡照拂她,無微不至。他又道:“若有那一日,您怎麼辦?”閉眼站了很久,陸敏的心終於穩下來了。睜開眼睛,她道:“以李總管的意思呢?”李祿再近一步,道:“若您果真為太子著想,不想讓他走皇上的老路,就該提前讓他登上那個位置。”陸敏彷彿頭一回認識李祿這個人,盯著他看了很久,問道:“那你呢?”李祿再近一步,胸膛上那紅藍絲線繡成的盤蟒兩隻怒圓的眸子亦直勾勾盯著她。他聲音分外溫柔:“無論何時,何地,奴婢都會一直陪著您的。”陸敏再度搖頭:“太子尚幼,才不過十一歲,如何治理國家?”李祿又道:“竇相和奴婢,都會幫他的。”陸敏轉身往回去著,低聲道:“此事,容本宮再想想,勞煩李總管為本宮和太子操這麼多心了。”繞了一圈子,再從長春觀門前經過,煙雲帶著一群十一二歲的小姑子,仍還在觀門上送著。春豆兒格外著急,拎著裙子跑了過來:“娘娘,您方才去哪兒啦,叫奴婢們一通好找?”陸敏雙目一直盯著煙雲,她那張清麗絕塵的臉上不說一絲皺紋,連一絲一毫的世故滄桑都沒有,至少也二十六七了,可因為沒有生養過孩子,到如今還不過十七八的感覺。多看一眼,心裡便多一份洩氣。回到長安殿,陸敏宣了御醫來診平安脈,診過之後服了一碗解暑藥,悶頭一覺睡醒來,天色已黑沉沉。門外有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