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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雲子在聽到他這麼說的時候,睜開眼,看向天頂,梨花雪白雪白,在陽光下白的刺眼,如同燃燒向天邊,無邊無際的火焰。兩個人此刻都是氣息紊亂,沒有閒暇顧忌外面,他們誰都沒有注意到,在破雲子回來之後不久,徐淺就一直站在矮牆樹後,看著他們兩個。徐淺並不是很能理解那兩具交疊的人體到底在做什麼,但是他出於本能的覺得厭惡。並不是厭惡破雲子,而是厭惡那個壓覆在自己養父身上,輕輕笑著的男人。他默默轉身而去。那段對話裡透露出來的訊息讓他忽然察覺到,原來,他和破雲子之間的牽絆,比他所想的還要脆弱。所以,要努力製造牽絆,要乖巧,要聽話,要比其他所有孩子都要傑出。絕不讓他擔心,絕不讓他失望,絕不讓他生氣。這樣,是不是他就不會拋棄?如果說知道父母的事,就會導致自己離開破雲子的話,那麼,就不要知道好了。從那天開始,徐淺再也沒有問過破雲子一句關於自己父母的事情。這世界上有什麼秘密重要到值得拿破雲子去換取呢?沒有。一轉眼,徐淺已經十五歲了,破雲子問他要什麼生日禮物,已經是個少年的徐淺想了想,道,想和師父一起下山轉轉。十五年來,徐淺下山的次數聊聊可數,破雲子點頭,答應他和他下山遊歷整整一個月,徐淺一聽高興得眉飛色舞。 旁邊的玄冥覺得自己也得應一下景,隨手虛空一抓,丟了一卷玄水之術給徐淺,就當生日禮物。徐淺高興得要命,天天蹲在院子裡的小池塘邊,不怎麼熟練的用著玄水之術上記載的水鏡之術,滿天下的挑自己想去的地方——託動力強大的福,在出發前半個月,他在水鏡之術上的造詣,已經快要直追破雲子了。結果,他的這次遠遊終究還是沒去成,因為在即將啟程之前,自京城裡傳來了一個訊息。傳信的人是破雲子的師父,炅門現任掌教暨徐朝欽天監正令澄淨真人。上面只有四個字:帝危,速返。當時正是半夜,徐淺睡得迷迷糊糊,就被破雲子搖醒,告訴他,自己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京城,估計要一兩個月才能回來。聽到這句話的一瞬間,徐淺像被雷擊了一下一樣,他低下頭,似乎飛快的說了一句什麼,破雲子心思紊亂,沒聽到說什麼,正要問,徐淺已經抬起頭來,對破雲子乖巧一笑,說師父早去早回,路上小心。送走了破雲子,徐淺回房,赫然看到自己床鋪上坐著玄冥。北方天魔今天變化的樣子是個七八歲的男童,一張粉雕玉琢的面孔上漆黑的眼睛定定的看著徐淺,慢慢笑開。“……我都聽到了。”他慢悠悠道。徐淺也笑,一雙烏溜溜的眼睛眯了起來,“君上不會告訴師父的。”他篤定的道。玄冥沒有立刻接話,他只是高深莫測的看了片刻小孩,手裡拈著自己一束漆黑的髮絲,慢悠悠的道:“……沒錯,我不會告訴他的。”說完,他轉身向破雲子的方向而去。而少年在關上門之後,臉上那點天真可愛的笑容徹底不見。他說的那句話是,比我還重要嗎?哪,師父,你現在要去辦的那件事,比我還重要嗎?喃喃的念著這句話,少年咬著牙笑了出來。原來……比他還重要的事情,這樣多。慢慢的想著,他忽然就不笑了。他笑得沒有來由,不笑的時候也一下就止住,彷彿那個笑容從來就不存在一樣。他掀開被子,爬上去,蜷成小小的一團躺好,閉上了眼睛。讓他們都消失吧。他想,都消失,都去死,只留下他一個,然後師父就會只看他一個,再不去關注其他。先帝膝下兒女,現在還在世的,除了破雲子,就只有永平帝了。換言之,這個世界上,破雲子的至親,只剩下永平帝一個人了。更何況,於他的記憶裡,除了母親,骨肉至親之中,唯一對他算得上好的,也只有永平帝。雖然長大了之後想一想,永平帝也不過是想要搏個友愛兄弟這樣的名頭,但是,對他好的這個事實不會改變。而當他這個唯一活著的兄長也死去的時候,之於破雲子,就是他和這個王朝、和這個世界,最後一點關聯也被斬斷。接到信的時候,破雲子一瞬間覺得渾身的血都冷了下來。玄冥招來骨馬屍車,向京城急奔而去,他自己則在馬車裡化為了青年姿態,把他緊緊擁住。道士這次並沒有發抖,只是渾身冰冷。玄冥什麼也沒說,只是緊緊抱著他。破雲子的身體還是冷,玄冥卻沒有慣常一樣提高體溫,而是解開兩人衣服,肌膚貼著肌膚,將他抱住。肌膚相貼的一剎那,破雲子才知道自己的身體到底有多冷。他在玄冥懷裡搖了搖頭,低聲道:“皇兄若也死了……”他忽然住口,重又把臉埋了下去。玄冥卻強行把他的頭抬起來,整個人圈在懷裡,極近的距離下看他。破雲子任他看著,眉睫輕輕顫動,玄冥慢慢一笑,道:“即便他死了,你也不是單身一人。你有我在,我一直在你身邊,陪到你死,你轉世了我便再去找你,即便你動了心,喜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