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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小心地,不動聲色地揀選著最合適的機會。時間靜靜地過去,皇子越來越茁壯,而他的元讓卻越來越虛弱。他經常去找元讓,幾天一次,然後看著那個蒼白羸弱的孩子一次比一次掙扎在生死線上。符桓發現,自己幾乎是愉悅地看著元讓掙扎地猜測他的意圖,試探他對自己的弟弟到底想怎麼樣。真讓人愉快。元讓的精神和肉體,都慢慢地,一點一點的崩潰。他感到無比的快意。不過快樂也總要有個界限,總不能讓元讓就這麼真的死了。他不動聲色地尋找時機,終於在過了一年的秋狩時節,得到了絕妙的機會。帝王狩獵,帶去了元讓的母親---她怎麼敢不去,她當年就是在某一年的帝王秋狩時,因為寵妃臥病,無法隨行,才容得她一笑百媚,六宮無色,這樣的歷史她怎麼允許重演?於是,一行人浩浩蕩蕩出了宮,那病弱的元讓便遷回宮裡,來到自己在宮裡的住所,日日夜夜守著自己幼小的弟弟。那孩子六歲了,話音裡猶自奶聲奶氣,長得跟元讓十分相似,只是健康的多,他已懂得拽著“皇兄”的衣袖滿地亂跑,跌倒了也不哭,一骨碌爬起來,撒嬌的蹭到元讓懷裡,讓她憐惜疼愛的擦去臉上的汙泥。元讓凝視著那孩子的眼神,柔軟美好的讓人憎恨。那一日裡,她在水榭乘涼,小小的孩子睡在她膝頭,符桓前來探望,走近她,看到她戒備地抱緊弟弟,他不禁迷人的笑起來。“呀呀,你怕什麼,我又不會在這裡殺了他"符桓笑道,伸手饒有興趣地撫摸小皇子柔軟的頭髮,卻被元讓開啟,他手腕翻轉,握住了她纖細的腕子,然後,慢慢舉高,湊到唇邊,碧綠眼眸裡一線似笑非笑"其實現在是好機會喲!周圍什麼人都沒有,把他丟下去就好,這麼小的身子,說不定就會被鯉魚啃光呢!"這樣一句話讓元讓恐怖而憤怒,她雙臂微微有些發抖,一雙因為過去消瘦而在蒼白麵容上顯得格外大的眼睛,死死地瞪著面前的男人。啊,好眼神!他相信,如果他真的對她懷裡的孩子做什麼,她會撲過來咬死他的。於是符桓微笑著推開,不給她壓迫感,看她放鬆了精神,才聲音柔和的低沉道:“你怕的吧?”元讓沒有說話。符桓卻溫柔的笑起來。“然而你認為自己真的愛那個孩子麼,嗯?元讓,你真的愛他嗎?他的存在奪走了你的一切,元讓,你不愛他。”他看著那個如遭雷擊抬起頭的孩子,笑的越發溫柔甜美。“你恨他的,元讓,你不願意承認而已。你想過的,只要他死了就好了,對不對?你不止一次這樣想過。你比這世上任何人都應該恨他,你有這個權利。所以,元讓,你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說完,根本不用她回答,符桓翩然離去,只留下水榭之中抱著自己弟弟的元讓。她只覺得渾身發冷。她想過麼?如果沒有這個弟弟就好了?她想過麼?她想過。當天晚上,她做了一個夢。她夢到自己溫柔地笑著,慢慢地掐住了睡在她膝蓋上的小小的弟弟的頸子。元讓能感覺到自己在用力,用力到可以把那小小的頭顱扭斷。孩子彷彿睡著了一樣沒有察覺,然後慢慢地,不知道從哪裡來的水淹沒了她,一點點地沒過頭頂。水從口腔,鼻子,耳朵湧進來,她鬆開了手,手下小小的身體一下就不見了。夢到這裡結束了,她被嚇得坐了起來,才發現窗外的天光是濛濛一線。她已經汗透重衣。幸好是夢她略有失神地看著自己的手掌,發現自己在不斷地顫抖著。然後,窗戶外忽然傳來一聲極其尖銳的驚恐的慘叫---一剎那,她知道有什麼不可逆轉的事情發生了。朦朧的晨光裡,她幼小的弟弟那柔軟的身體漂浮在還有殘敗荷花的池塘上。她看著這一幕,無法抑制手掌的顫抖---那上面還有夢裡勒緊那孩子頸項的觸感。她忽而有種錯覺,是她親手把那孩子推入死境的。她呆呆地看著這一切,連有人走到她身後都沒有察覺。然後,她聽到符桓的聲音極輕地在頭頂響起,“哪,元讓,你和我都是兇手,誰也跑不掉。”是的,她和他皆是兇手。她轉頭看向符桓,一瞬間,符桓以為她會殺掉自己,卻不料看到看到她對他露出了一個慘白然而堅強的笑容。“是的,我和你都是兇手。但是,符桓,我不會墮落到你身邊的,永遠不會。”那一瞬間,符桓忽然有了一種衝動。他想殺了她。但是他沒有,他冷笑著,然後走開。這也是他第一次以符家之主的名義命令殺人。在戰場上他手刃了那麼多的人,亂軍之中衝殺過來,卻沒有這一次殺人來得更驚心動魄——以權力殺人,滴血不染,卻讓他有一種別樣的快感。原來,這就是權力的味道。他坐在車裡,打算先去內閣那邊和一群老朽商量一下皇子治喪事宜,想到這裡,他看著自己修長白皙的指頭,忽然輕輕一笑。啊,沒有罪惡感呢!符桓不由得又想起元讓,他唇角微勾:沒關係,他會努力,讓她墮落到連地獄都無法存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