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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母親姓張,出身於帝國一個繁盛長達二百年的名門大族,她滿腹才華,美貌無雙,於十六歲那年,躊躇滿志的帶著半壁山河萬乘嫁妝,來到了大趙的宮廷。她比任何人都美,她比任何都人高華無對。但是,她沒有得到她所應該得到的。這其中包括了皇后的尊榮,以及,她本可以成為輔佐丈夫,撫育天下一代賢后的命運。她的丈夫,我的父皇,這個帝國的皇帝,一心懷念著早去的元后,以及他的元妻為他所留下,唯一的孩子,我的兄長。她被當作了一朵美麗而劇毒的花,小心翼翼的安置在了宮廷的最深處。宮廷中沒有人真正的尊敬她,她丈夫的其他妻子們,在對她恭敬行禮的背後,都蔑視的用長長的袖子掩住嘴唇,低低的說:不過和我們一樣,是個妃子罷了。她一夜一夜的不睡,也不做什麼,只是披散著流水一樣的頭髮,在榻邊的熏籠前面安靜的坐著,她看到我看她,就會溫柔的微笑,甜美一如少女,然後垂下眼睫,輕輕的撫摸我的頭髮,唱西疆曲調熱烈但是淒涼的曲子給我聽。她那麼愛我。她對我說,她的一切都是我的,她只願我平安長大,一世安樂長華。所以我的名字叫長華。不是父皇取的,而是母親為我取的,就這麼記在了玉牒上——從這一點上,大概就能看出,父皇對待我的態度了、他從未抱過我,就連他她說,長華,你和我走罷?我聽不懂,我只能點頭。她笑得越發美麗,一雙被我畫得亂七八糟的手慢慢的,從我臉上滑落,落到了我的頸子上。她又問我,長華,和我走罷?她這麼說的時候,眼淚滴落,落入我的眼裡,我閉上眼,低低應了一聲,嗯。她是生我養我,最疼我的孃親。母親要帶我去哪裡,我都要的。按在我頸上的手一點一點用力,我控制住自己,沒有掙扎。她是最愛我的娘,她怎麼會對我做不好的事?我就這樣慢慢的,失去意識。我在最後一刻,朦朦朧朧的聽到母親反覆的問我,長華,和我走罷?我想對她笑,親她的面孔,對她說,娘,這還用問嗎?您去哪裡,長華都和您在一起。但是,我說不出來了。娘這次,沒有帶走我。我是凍醒的,我醒來的時候,喉嚨火辣辣的疼,眼睛發疼,睜開眼的時候好長一段時間什麼都看不清,霧濛濛的一片。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我很害怕,一邊摸索著,一邊試圖叫母親,哪知一開口,嗓子疼得火燒火燎,根本發不出聲音。我咚的一聲從榻上跌下去,看不清楚,叫也叫不出來,心裡越發害怕,哭著跌跌撞撞向前摸索。忽然,我摸到了一塊冰涼的絲綢。那是母親的衣服。我欣喜起來,抓著那一片布料撒嬌一樣用力的搖,但是手感非常奇怪,那塊布料像是懸在空中一樣。我以為我抓著的是母親的袖子,但是又不對,上面傳來的搖曳感很沉重,像是一個人掛在房樑上,然後垂下來的重量。我開始莫名其妙的發抖,我緊緊攥住那塊布料,想喊母親,嗓子疼,喊不出來,就用力的想喊,一下子,有又濃又腥的滾燙液體從喉嚨裡湧了上來,我大聲的咳嗽,本來就疼的嗓子灌進涼風,像是被刀子來來回回的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