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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穎一頓,點點頭。任鵬飛再無言。這時,冷蝶兒走到一邊,背對他們,張口即唱,身隨曲動,婉轉而哀愁,一句即是一傷,不由黯然傷魂。「……多情自古傷離別,更那堪冷落清秋節!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殘月。此去經年,應是良辰好景虛設……」冷蝶兒不愧曾是月盈樓名聞遐邇的青樓花魁,不僅棋琴書畫皆通,一曲《雨霖鈴》唱得入髓入骨,聞者傷心;一曲《雨霖鈴》跳得纏綿幽怨,見者落淚。一曲畢,冷蝶兒轉身跪在江穎身邊,含淚道:「少爺,冷蝶兒隨你去。」任鵬飛看著他,而他只是微垂下臉,一臉平靜,眼中光彩一點一點淡去,這一刻,任鵬飛突然明白,他,不打算帶任何一個人‐‐「聶穎,我不准你死!」「鵬飛?」任鵬飛抓住他的手放在自己小腹上,「你感受到了麼,這裡有個孩子,你難道不想看著他出生,陪著他成長嗎?」「可是我……」「沒事,一定會沒事,你還記得萬惡谷嗎?鬼婆婆雖然死了,但她肯定留下不少世間難求的好藥或是秘方,一定能治好你。」「聶穎,我真的不想你死,我想和你還有孩子們在一起……」任鵬飛示弱地露出哀傷的神情,靠進他的懷裡,「聶穎,我不會阻攔你,如果你要報仇,就讓我助你一臂之力吧,我現在雖然形同廢人,但我還有渡厄城,我相信傾渡厄城之力,定能保你全身而退……」江穎微怔,些許意外地看他。「聶穎,我已經想明白了,渡厄城只是死物,沒了還可以東山再起,可人若死了,就真的什麼也沒了。」任鵬飛伸出手輕撫他的臉,「聶穎,我真的不想讓你死,你聽我一次,相信我一次,好不好?」江穎靜靜看著懷中的人,半晌,含笑點頭,「好。」他同意了,然,任鵬飛卻更是不安,「聶穎,我馬上就去和渡厄城的人聯絡,不出三天就能聯絡上他們了,你等我幾天,就等三天!」「好。」「這段時間你就先找個安全的地方待著,等我集結了城中的人馬便立刻想辦法聯絡你。」「好。」任鵬飛深深看他一眼,很快起身,「我現在就動身。」說完左右看了看,「這裡是哪裡,怎麼才能找到離這裡最近村莊或是城鎮?」江穎看冷蝶兒,冷蝶兒無言片刻,終還是伸手指出個方向,任鵬飛沒有耽擱,馬上走去。「鵬飛!」「什麼?」任鵬飛立刻轉身看他。江穎起身,朝他遞去一個水袋,「藥,別忘了拿,還有,騎著馬快些,但不要騎太快,要不然身子會難受。」說著,拉著他走到馬邊,解下韁繩塞在他手裡,末了,伸手輕撫他的鬢角還有臉頰,專注地看著,彷彿這一刻便要看盡這一生。任鵬飛被他看得越發不安,終是忍不住上前緊緊抱住他比在京城時還要削瘦許多的身軀,想說話,卻哽咽,「聶穎……求你,我求你,一定要等我……一定要等我,我求你。」「好。」江穎反手抱他,「好,我等你。」任鵬飛走了,江穎一直佇在原處,看他消失在自己的視線裡。「冷蝶兒,去護他離開,直至確保他安全了,再回來。」立於他身後的冷蝶兒頓時拉下一張臉:「少爺,您的這個吩咐恕冷蝶兒無法照辦。」江穎側身對她微笑,「去吧,冷蝶兒,我在這等你,我們不是還要去渡口乘船離開這裡嗎?」冷蝶兒微愕,隨即明白過來,「少爺,原來您要把任鵬飛給先騙走!」江穎只笑不語。「去吧,冷蝶兒,這是我最後一次吩咐你辦事了。」冷蝶兒沒能聽出他話中的深意,「少爺,您別這麼說,您永遠都是冷蝶兒的主子。想什麼時候吩咐我辦事都行,現在我就去護送任鵬飛離開。」「剩下的另一匹馬你也騎去吧,不然趕不上。我在這等,用不著。」「好。少爺,我會盡快趕回來的。」冷蝶兒解開韁繩,翻身上馬,向江穎點頭示意,遂才策騎離去。等馬蹄聲遠離,江穎臉上的笑意漸漸隱去,把地上的火焰踩滅,灰燼打散任風吹盡,確保別人看不出有人曾在這燒過火,方才停止。最後看一眼任鵬飛與冷蝶兒離開的方向,江穎轉身消失在茂密的林間,再也不見。看著追上自己的冷蝶兒,任鵬飛愣在原地。若江穎留下冷蝶兒,或許還有幾分等他的可能,可現在連冷蝶兒都被支走,便一點可能也沒有了‐‐現在的江穎,一定已經離開,去往他們誰也找不到的地方,去做一件沒有回頭路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