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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下的褥子因怕驚擾了他,沒敢換,上面還有幾點猩紅,那幾點猩紅此時在夜裡的燭火中有了黯淡猙獰的味道。她並不知道他在沙場上經歷了什麼,這一路行來又經歷了什麼,卻知道他是從閻羅殿裡一點點走出來的。閻王沒能收了他的魂,那是他命硬。阿煙的淚水一下子湧出來,半趴伏在c黃邊,摟著他僵硬的胳膊,哭得泣不成聲。其實便是他殺得又如何呢,那都是上輩子的事兒了,一切和這一世沒有關係。假如他就這麼死了,自己再也看不到了,那該是多少遺恨和心痛啊!她在淚水中仰起臉來,看向那個在昏睡中依舊皺著眉頭的男人,哽咽著道:&ldo;我認了,我認了!&rdo;她爬起來,兩手愛憐地捧住他的臉:&ldo;只要你好好活著,我都認了。就算上輩子你殺了我一千次一萬次,我也喜歡你,要跟著你過日子,給你生兒育女。&rdo;她俯首下去,嬌嫩的唇輕輕碰上他蒼白乾裂的唇,給他帶來一點溼潤,喃喃地哭道:&ldo;只要你好好活著,什麼都可以……&rdo;在各樣的悉心照料下,蕭正峰的傷情總算是日漸好轉了。阿煙這幾日埋首在照料蕭正峰上,其他諸事兒也沒cao心,如今回過頭來,這才知道,原來這一次不光是蕭正峰受了重傷,就連孟聆鳳也是受了傷,在家裡養了些日子,如今才漸漸好轉。頭幾日的時候蕭正峰昏睡的時候多,醒著的時候少。醒了就是喂藥,喂各種吃食了,連個說話的時候都少。有時候他醒了的時候,阿煙一勺一勺細心地喂他喝粥,他總是有些無神的眸子會射出柔和的光亮,就那麼靜靜地凝視著阿煙,不錯眼地看。阿煙抿唇,低頭俯首幫他擦拭下唇角,卻是不曾說話。阿煙也會趁著他醒著的時候,把天佑和天澤抱過來給蕭正峰看。兩個孩子如今都三個多月了,生得粉團兒一般,最可喜的是長得一模一樣,穿著一個樣式的小棉襖,都是一樣黑亮的短髮,用紅頭繩扎著兩個朝天辮,誰都分不出哪個是哪個呢。阿煙有時候自己也會混了,反倒是糯糯,總是能清楚地指出:&ldo;這是佑佑,這是澤澤!&rdo;阿煙其實早就給他們暗暗做了記號的,這個時候往那個記號處一看,發現糯糯果然是猜得不錯!阿煙笑著對蕭正峰道:&ldo;咱們糯糯實在是古怪精靈得很,這孩子也不知道像誰。&rdo;蕭正峰溫柔的眸子凝著她,偶爾看看身旁兩個肥嘟嘟的小傢伙,唇邊帶著似有若無的笑。阿煙繼續喂他喝藥,笑著道:&ldo;不過有時候她也犯糊塗,到底是小孩子呢。分不清日子,只要不是今天的事兒,人家統統認為是昨天。動不動就是,昨天老祖宗如何,昨天我爹如何,昨天我娘如何。都一個月前的事兒了,但凡人家記得,那就是昨天。&rdo;蕭正峰唇邊的笑意更濃了,勉強動了動唇,用十分粗啞的聲音低聲道:&ldo;像你。&rdo;阿煙白他一眼:&ldo;少來,難不成說她精就是像你,說她傻的時候就像我了,哪裡有你這樣佔便宜的!&rdo;這邊夫妻二人正說著話時,那邊女大夫過來了。這個女大夫姓柯,柯大夫雙十年華,生得清秀可人,不過因幼時家貧,早早地被賣了,因緣際會走上了學醫的這條路子,拜了名師。她能夠在這個年紀入了太醫院,雖說還是打些下手,可也十分了不起了。她進屋來,看到阿煙正和蕭正峰說笑,便提醒道:&ldo;夫人,將軍的傷剛剛好轉,不可讓他當過動情動緒,無論是喜還是悲,對養傷都不好,萬一牽動了傷口,那真是輕易不能好了。到時候,少不得大家都要麻煩了,連累將軍也受苦。&rdo;因這兩位女大夫這些日子在這裡幫著料理,確實是大有助益,她們又是地位有些特殊的,一般人家得了她們過來幫著料理,自然是感恩不盡的。是以這話雖然有些說教的意味,不過阿煙倒是不以為意,只是命人抱走了兩個胖兒子,又讓嬤嬤帶下去糯糯,這才道:&ldo;柯大夫說得也是,以後小心就是了。&rdo;這柯大夫當下上前,親自開啟錦被,要為蕭正峰檢查傷口。蕭正峰原本是笑著的,此時那笑卻漸漸斂去。柯大夫的手剛碰到了蕭正峰胸口的衣服,蕭正峰的手則已經抬起來,阻止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