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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老爺輕輕點頭。老三過了一陣,又道:“媽媽很久沒回來……明天親戚們一起吃飯,我把媽媽一起帶過來好嗎?”老爺猛然抬眼看著兒子,眼眉一挑:“她過年在香港嗎?”老三暗暗心痛,父親對母親的動向不知悉,可見對她已經毫不關心。他儘量讓自己語調輕鬆:“她每年過年都在香港,從不回杭州。”“哦,”蘇老爺淡淡道:“那你抽時間多陪陪她,不要光顧著玩。”蘇老爺沒說行不行,那就是不行了。老三雖然預料到結果,但還是很失望。蘇老二走進飯廳,正好聽見這句對話,尖刻笑了起來:“老三,你媽媽病好了?我以為她還住在院裡。”老三咬牙切齒:“她一直很健康,多謝關心。”他的母親有鬱躁症,特別容易陷進歇斯底里的情緒,有一段時間在看心理醫生,在蘇老二等蘇家人眼裡,就是發瘋。老二:“這種病很難好,你還是讓她多養養病,少些出門。你最近一直在新加坡,為什麼不把她接過去?母子團聚啊。”老三惱怒極了,不讓她回蘇家,還不讓她留在香港了?!嘴裡就不客氣:“二姨常年在美國,你為什麼不過去跟她母子團聚?”老三稱呼蘇家大奶奶大姨、二奶奶二姨,蘇老爺的女人眾多,跟老婆們的關係卻不好,蘇老二的媽媽脾性硬朗,十年前就遠走美國,逢年過節也不回家。蘇老二想要反擊,無奈他口才沒有老三敏捷,一時找不到什麼攻擊性的話。卻是蘇老爺見他們倆說話夾棍帶棒,大過年的不好看,插口道:“好了!少說閒話,吃飯吧。”這一頓飯,老三吃得沒滋沒味。山珍海味他們吃得多了,廚子就挖空心思,給他們弄來了俄羅斯的棕熊肉,嚐個新奇。熊肉的脂肪豐厚、燃點很低,吃進嘴裡差不多是入口即化,比和牛的口感還要豐腴,餘味卻總有一種說不明白的腥氣。香港富貴人家吃慣了口味鮮美的鮑參翅肚,偶爾吃點桀驁不馴的野味,還覺得挺有意思。老三卻感到了厭煩,開始懷念阿達晚上隨便做的炒飯和炒菜。蘇家的家廚手藝是好的,寧波來的大廚子,每樣菜都做得鮮香怡人,即使做的是熊肉,也煮得燙燙貼貼的,保留點野性,但不會冒犯吃的人。不像阿達,就算是最平常的青菜蘿蔔,仍然會把材料的個性放大,讓人感受到食材的水土和出身,要是他做的熊肉,肯定不會用香料和豬骨高湯去柔化它,保證他們吃第一口,就永遠記得這肉裡的兇野。老三滿腦子都是阿達,忍不住,給阿達發了資訊。“新年快樂。”阿達秒回:“在吃飯呢?”老三給他發了一張熊肉的照片。阿達:這麼肥,你爸爸身體不好,不要吃那麼多肥肉。老三樂了,大過年的,阿達就不能說一些討人喜歡的話?環視這一桌人,都是本家的親戚,父親和大姨,兩位哥哥和他們花枝招展的老婆,叔叔一家子,堂姐一家子,每個人都是喜氣洋洋的,嘴裡灌滿了酒和油,話說得圓滑好聽,甜甜美美的。老三不禁想,要是把阿達帶過來會怎樣?他直來直去的,得打多少人的臉啊!老三嘴邊忍不住浮現溫柔的笑。旁邊的堂姐沒話找話,“阿澤,跟女朋友發資訊呢?”老三笑道:“還沒追到,追到就是了。”堂姐知道老三在外面玩得瘋,才不信他會認真地談戀愛,“有照片嗎?給我看看有多漂亮?”老三不想嚇死她,而且他確實沒有阿達的照片。他心想,以後該找機會偷拍幾張,晚上睡不著的時候能拿出來慰籍一下,反正阿達洗澡的時候也無遮無掩的……正想著阿達心猿意馬時,席上突然騷動起來。老三一看,蘇老爺閉著眼睛,頭一歪,斜斜地在椅子上滑了下去。飯廳大亂,好幾人跑過去要攙扶老爺,但你爭我搶的,反而礙手礙腳,眼見老爺“乓”的一下,暈倒在地。老三瞥見父親碗裡吃到一半的熊肉,心道,我操,阿達真是烏鴉嘴啊!蘇老爺在醫院一躺,就躺了一星期。他身體本來就虛,春節前應酬飯局極多,吃的都是頂好的海物肉食,高蛋白食物攝入超量,腸胃和心臟終於都負擔不了了。在醫院的前三天,蘇老爺昏一陣醒一陣,幾個兒子都不敢離開醫院。等到病情終於穩定,老三看了看日期,2月14日,離原定返回新加坡的日子已經過去了兩天。他遠遠地望著父親,見蘇老爺精神良好,病榻前圍了一圈人,要上去說句話都得排隊;今天是特殊日子,他實在不願把時間耗在這裡,於是決定趕回去跟阿達過節。正要離開醫院時,卻見到媽媽前來探病了,帶了隆重的花束,還熬了湯。老三不能讓她自己一人闖進去,只好咬著牙,陪她再次走進病房的龍潭虎穴裡。情人節咖啡館照常營業。來吃飯喝咖啡的人還是不少,有情侶也有單身的。阿達和阿田把一桶花枝放在店前,誰願意拿誰拿。午餐時段過後,人流開始銳減。今兒咖啡館提早在六點關門,奶蛋已經穿好了西裝領結,頻頻地看時間,恨不得把進門的客人都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