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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風冷得像刀割一樣,即便有著厚厚的軍大衣護體也幾乎沒什麼作用。那風鑽進任何一條縫隙,便扒拉在面板上,仿若要將毛細血管裡湧動的血液全部凝固。“這次不要再搞砸了。”索坦松繞出特管區最後一道鐵門,一邊打轉方向盤,一邊對桑多道。索坦松是桑多在這裡唯一的一個熟人,也算是特管區裡為數不多的、不把他另眼看待的存在。多年前索坦松在自己的手下幹過活,那時候他還是一個毛都沒長全的年輕人。桑多仍然記得自己劈頭蓋臉地把一份報告摔在索坦松桌子上時,這年輕人惶恐又驚懼的表情。但桑多知道他是好人,哪怕那時除了訓話以外幾乎沒與之有過多的交流。現在這年輕人已經不再年輕,或許也是在特管區待久了,他連鬍子都懶得剃,不過這樣反倒能遮住臉上的滄桑。桑多剛過來時並沒有認出索坦松的臉,不過當天晚上他跑到自己的房間,並把那厚厚的遮耳帽摘下時,輪廓還是有些眼熟。“不記得我了?”索坦松從懷裡掏出一壺酒,塞到桑多懷裡,“情報二處第三辦公室,最靠視窗的一間。你喜歡喝不加糖的咖啡,每天四杯。”桑多盯著他的臉打量,直到想起索坦松因害怕自己而打潑咖啡的一幕。索坦松是這裡的另一個高階管理,這麼多年的光陰沒讓兩人的差距越來越遠,反而最終落到了一處,桑多忽然不知道之前那麼多年的奮鬥有什麼意義。“你怎麼過來的?”桑多心裡落差很大,忽然不知找什麼話題。索坦松卻好似已熟悉了這裡的環境,兀自找了椅子坐下便喝起酒抽起煙。其實過來還有什麼原因,不是犯了這個錯誤就是壞了那個規矩,上頭不好把他們這群知道太多的人塞進監獄,那就流放島這天寒地凍的地獄裡。索坦松殺了人,殺了情報二處的副組長。這話在裡面的世界不能說,到了世界的邊緣便不再是禁忌。他沒有做錯事,他殺了一個背叛國家的雙面間諜,只是他忘了做這事之前要先打報告,激情一上湧就對著那人開了幾槍。他原本也不想開槍,誰讓副組長都不給他解釋兩句,拿了資料就想跑。是副組長先開的槍,只不過在特殊問題上沒有正當防衛的說法。沒打報告就死的罪人不算罪人,要算的話就是打了情報處的臉。所以索坦松拿了一大筆錢,而後判了刑。他適應得蠻好,畢竟自己在原來的世界也玩轉得不怎麼樣。桑多聽罷覺得可笑,打了報告就是立功,沒打報告就是犯罪,所以對錯有時候並不是唯一的,還得看個程式的先後。“你呢,你是怎麼來的?”索坦松問,不過自己問完又自己答——“哦,我知道了,那個難民營吧。”桑多哼了一聲算是回答。看來他的事蹟已經傳遍了全國上下了,無論他開不開口、怎麼開口,電視新聞都會編出各種各樣的版本來博取眼球。這真是極大地滿足了那些早想把他攆走的人。(11)比奇並不是第一批進入萊興的難民,三年前就有過另一批難民被趕到此處。當時萊興的反應手段比現在強勢多了,關卡上架一排的機槍,人來了就是一例地掃射。不分男女老幼,一個都別想進來。萊興並不是一個富裕的國家,自己的人民還有相當可觀的部分並不能達到溫飽。萊興也並不屬於獸象聯盟的成員國,哪怕與獸象聯盟的主要成員國寧晉比鄰,也根本沒有義務接收難民。加之萊興沒有參與過任何一場紅黑戰爭,那些難民按照桑多的話說,全他媽是獸象聯盟的那群人搞出來的,為了要某些地區的資源,隨便找個蹩腳的理由就打一仗。這仗打在別人的國土上和自己沒關係,自己損失的不過是一些金錢罷了,可對於紅黑戰爭爆發的國家,那就是連年的炮火與動盪。現在好了,資源要到了,軍隊駐紮了,弄出一群的難民自己又不想養,便開始往周邊的國家塞。可要萊興吃這窩囊虧,就太荒謬了。所以萊興政府一不做二不休,你敢來我就敢殺,你們在我眼裡全是非法入境,我連申辯的機會都不會給。獸象聯盟站在輿論的制高點譴責萊興,但譴責到底是譴責,他們不會輕易在自己的邊境發動戰爭,所以萊興愛做什麼別人也管不著。桑多的隊伍是在第二年被派去邊關的,他也率領著自己的兄弟去屠殺那些如浪潮一般向著關卡衝撞的難民。不過這事情要不親眼看到還好,那傷亡就只是白紙黑字上的數字,冷冰冰的,沒啥感情。但如果隔三差五就把抱著孩子的婦女殺掉,把搖搖晃晃的老人殺掉,把那些剛剛會走路,就跟著父母沒命往前跑的少年殺掉——說實話,桑多不是什麼軟心腸的人,但當海灘被鮮血染紅,他也難免動些不該有的心情。難民人數多得超乎想象,猶如蝗蟲一樣殺都殺不盡。那些屍骸便堆積在海灘,就算海浪怎麼沖刷也吞不完。這髒活幹了幾個月,桑多便向上頭提了建議。他認為可以把北邊的一處森林圈為特管區,那裡雖然也屬於萊興國的土地,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