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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好像在哭,又好像在笑。她看到人們都朝她奔來,美麗的面容上哭笑得更厲害了。她似乎是在意的,又似乎什麼都不在意。但人們,只是站在地上望著她,除了驚恐地大叫,也沒做什麼。“公主!公主!快過來抓住我的手!”直到聽到了熟悉的大吼聲,我才猛然回過神來。是楊忠已經跑到了那座高樓上,隔著闌干無比緊張地朝那女子伸出手臂。他的臉色青頹一片,目光中充斥著最深的驚恐。可那女子不為所動,甚至都沒回過頭看他。於是楊忠雙手用力一撐,竟也要翻過那危險的闌干。原來她是公主,是那位即將嫁給楊忠的公主嗎?不過我沒時間多想這個問題,因為我看見那公主在楊忠翻過來之後竟霍然站了起來。她赤著腳踩在已經積雪的高牆邊緣上,搖搖欲墜,隨時都會掉下來的樣子。我下意識地抓緊了車伕留下來的馬鞭,到底骨子裡還是個醫者,見有人要尋死覓活,一顆心不由得就揪了起來。尤其是阿歸的事情之後,我好像就再也見不得那些鮮活美好的生命從我眼前消失了。“公主!求你!求你別動!”楊忠僵硬地張著手臂,朝她吼道。虎目含淚,堂堂七尺男兒竟快急哭了。“是因為不想嫁給我嗎?”楊忠乾澀地問道,“我早就說過了,我絕不會勉強你的。。你這又何必。。”那公主像似沒聽見楊忠講話般,忽然反問道,“你真的喜歡我嗎?”楊忠一愣,隨後沉重地點了點頭。“既然如此,我的駙馬,你便隨我跳下去,我們永遠都不分離可好?”她說出這句決然之言的時候,我卻瞧見了她眸底的若無其事和唇邊的漫不經心。似乎其實她根本就不信這世間可以有人永遠不分離,只是隨口問問,然後看看對方如何出醜罷了。“我。。我。。”楊忠果然徹底慌了神,結結巴巴地不知該說什麼,臉上的青更深了幾分。我忽然有些同情他,原來娶公主為妻,並不是件美事。“長樂,你這是在做甚麼,快回來。”一個冷清卻不失威儀的女子聲音隱隱響起。我循聲一望,是一位看起來三十上下容顏極為清美的女子,她安安靜靜地站在離闌干一步之遙的地方,望著公主的眼神就像在望著一個不懂事的稚童。我想,她一定就是太后冷嵐歌了。因為,只有像她這樣光是靜靜站在那兒就能美得皎潔如仙不染纖塵的女子,才會讓男人們不惜發動戰爭和宮變來爭奪她。可如今看來,該是誰都沒有真的得到她。那長樂公主凝眸盯著冷太后,半晌,才明知故問般地挑眉道,“太后怎麼跑到朱雀門這裡來了?”細細的雪花落滿她的肩頭,她滿臉無所謂地笑著解釋,“駙馬離京多日,盈兒甚是思念,故在此地等他,打算相邀一起賞雪罷了。”她還是方才的神態,雖然嘴上說著深情思念的話,可眉眼裡卻盡是不以為然。以前我曾聽街頭小佬兒講過這位長樂公主慕容盈的身世:她的母親出身風塵,昭帝時期曾與多名皇子有染。後為翎帝,當年的七殿下慕容顏誕下一女,也就是她。她被昭帝賜名為‘盈’,封長樂郡主,倒是寵極一時。但在翎帝登基時,其母蕭氏曾試圖毒害冷太后。翎帝震怒,終被廢黜。聽說,被廢不久便自盡身亡了。而翎帝在位僅僅七年,膝下荒涼,一生也只有她一個孩子。望著她在寒風中冰冷幽涼的面容,我忽然有點想知道,在她母親死後,父皇也死後,這些年她一個人是怎麼過的?我爹是在我還沒記憶的時候就死了,所以我似乎早就接受並習慣了。可是她呢?我不知道是從沒擁有過比較慘,還是曾經擁有後再失去比較慘。我正想著,又聽到冷太后的聲音稍稍提高了點。“玩耍也需注意分寸,既然已經等到了駙馬,就快回來罷,別讓天下人看了笑話。”她的語調還是不溫不火的,不過字裡行間已透著稍許嚴厲。恩,倒是應了我先前對後宮女人的印象:端莊高貴,難辨喜怒。慕容盈垂眸瞥了一眼在地上正心驚膽戰仰望她的一眾宮人,失笑道,“太后言重了,宮牆深深,笑話又豈是天下人能看到的?能在此地看到的,都是些可憐人罷了。”“盈兒,回來罷。”冷太后看起來並不想和她在此地爭論,她目露一絲疲憊,語氣也柔軟了下來,甚至帶著幾分懇求的意味,“把手給小忠,快點回來好嗎?穿得這麼少,染上風寒怎麼辦?”慕容盈盯著冷太后,唇角終於勾起了一絲屬於勝利者的笑容。她這才向楊忠伸出了手,有恃無恐地慢慢朝前踏了一步。但我想她完全低估了寒冷對她身體造成的傷害,我看見她僵硬地抬起已經凍得發紅的腳向前踩去,心裡不禁叫了聲糟糕。她要踩空了!我聽見自己的心臟猛地漏跳了一拍,想都沒想就把手中的鞭子死命地抽到了馬屁股上。淒厲的馬嘶聲響徹了整個朱雀門。馬匹如離弦之箭般衝了出去,我在強烈的顛簸中向後跌倒在車內,然後在腦中一片空白的情況下,做了破頂而降的長樂公主的人肉靠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