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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時沒再說話。他拿起槍來,整個人的感覺都不太一樣了,像金石沉落,水面不再有波瀾。他拿槍瞄了瞄,扣動扳機,對面的氣球嘭一聲的炸裂,再打,又爆一個……他打順了手,越打越快,彈無虛發,對面的氣球也像熟到極致崩開的果實般,噼裡啪啦一通都沒了。長安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站起身來,站在他旁邊看。適應了那個嘭嘭的聲響,她好像也沒有那麼害怕了。攤子四周也圍上來不少人,高手在民間,有彈無虛發的神槍手,大家都不願錯過。左時拿槍的樣子也確實很好看,跟一般人歪歪斜斜的彆扭模樣和僵硬姿勢不動,他的雙腿、肩膀和兩臂都擺在恰到好處的角度位置,眼神專注,沒有任何拖泥帶水的多餘動作,一氣呵成。旁邊有人說得對,一看就是練過的,還有人順嘴問他是不是當過兵。他不說是,也不說不是,他不笑的時候看起來並不是很好相與的人物,容易讓陌生人望而卻步。二十發子彈打完了,剛好夠換那個兔子,攤主很瞭解他的本事,竟然一發多餘的子彈都沒給他裝。他把那兔子玩偶拎過來,塞進她懷裡,往放獎品的位置掃一眼,問:&ldo;還要什麼,還可以再打。&rdo;長安滿足地抱緊了玩偶,把臉埋在長長的兔耳朵中間,興味十足地打量剩下的那些公仔和飾品。她就像被大人們領進了玩具城的小朋友,一個戰利品又怎麼能夠滿足呢?左時又端起搶,旁邊觀戰的人也熱情高漲,後來他再每打掉一個氣球,都有人喝彩叫好。他為她又打回一隻小熊,小臂那麼長,可以跟兔子做伴。長安的眼睛巡睃著髮卡和鑰匙扣的時候,不小心瞥見攤主一臉ròu痛的表情,忍不住悄悄問左時:&ldo;他怎麼了?&rdo;左時笑笑:&ldo;大概是怕我今天把他的獎品都打完了,會賠本吧!&rdo;長安自己也開店,懂得賠本是什麼意思,一聽這話就拉住他說:&ldo;那……那我們不打了,我們走吧。&rdo;左時卻不動:&ldo;你真的不試試?打完十槍,你的壞心情就都跟著子彈飛走了。&rdo;長安還是搖頭:&ldo;我不敢。&rdo;&ldo;凡事都有第一次,你就當只是發洩。&rdo;左時瞥一眼她手裡的公仔,又說,&ldo;況且我贏了兩個禮物給你,你是不是應該也贏一個送給我?這才叫禮尚往來。&rdo;長安為難地想了又想,還是鼓起勇氣,上前一步。左時微笑,教她拿起氣槍,人站到她身後,幫助她調整握槍的姿態和瞄準的要領。兩個人離得很近,比剛剛在公交車上還要近。她聞到他身上陌生的剃鬚水的味道和淡淡煙糙氣,雖然跟駱敬之很不一樣,但沒有尋常單身漢那種衣服壓箱底積攢的黴味和汗酸氣,非常乾淨慡利。他像是孑然一身,可又把自己料理得很妥當,不是得過且過地混日子。她腦袋一動,髮絲就掃到左時的下巴,癢癢的,他張開手掌輕輕在她頭頂按了按:&ldo;專心點,否則拿不穩槍。&rdo;對面已經重新掛上了氣球,她不需要打夠多少分,左時與攤主說好了,有幾個裝了彩紙碎片的氣球,只要她打中任意一個,就可以換一個獎品。長安被趕鴨子上架,是真正的箭在弦上不得不發,閉著眼睛扣動扳機,卻只有槍聲的聲響,對面的氣球一個都沒破。她這才知道這遊戲一點都不簡單,這還是左時在身後幫她,他退開放手,她就幾乎連槍都拿不動了。&ldo;你別走開好不好,我害怕。&rdo;還有九發子彈……她有些可憐巴巴地回頭看他。&ldo;好,我不走,我陪你把它打完。&rdo;長安醞釀好情緒,又扣動手中的扳機,氣球還是紋絲不動。但她這回沒那麼害怕了,不用再閉眼睛,也能打出後面的第三槍、第四槍……正如左時說的,開槍如開車,刺激中能體會到快感,壞心情不知不覺中就被髮洩掉。長安沒開過車,但這氣槍打到最後幾發,她也感覺到痛快,哪怕氣球一個都沒中,也很痛快。她運氣還是挺好的,最後一槍打中了,反正一直就圍繞中間那個打,機率還是有的,嘭的一聲彩紙飄了滿地。&ldo;打中了打中了!&rdo;她高興地歡呼起來,舉著氣槍就衝左時又蹦又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