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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原本都抱著僥倖，其實都是在逃避，以為不去面對，病魔會知難而退自動消失。直到他父親回來，瞭解他們的困境，逼著他們做出選擇。&ldo;我什麼都不能幫你了嗎？&rdo;她問。他親吻她，&ldo;誰說的？你守好咱們這套房子，等我病好了，咱們就可以搬進來住了。對了，還得給你買個戒指，你喜歡什麼樣兒的，有喜歡的牌子沒有？&rdo;不如就卡地亞好了，俗，但是她本人兒婷婷嫋嫋的仙女似的，用個俗物圈住，他才不怕等不到她。他把房子的鑰匙給她，鑰匙圈是小生戲曲娃娃，她既驚又喜，&ldo;你什麼時候又買了這個？&rdo;不是不喜歡嗎？還說讓他無端端想起夏安，又吃一頓乾醋。他總是看得出她在想什麼，掏出自己那一串鑰匙笑道：&ldo;不能總是隻有我想起你，你偶爾也可以想想我啊！它們本來就是一對，你不覺得上回戲曲節沙龍上我的扮相也很像這個嗎？&rdo;含情脈脈的景泰藍娃娃躺在手心裡朝他們笑，她怕自己的眼淚又不受控制，趕緊俯身吻他，&ldo;是啊，很像……&rdo;她不止偶爾想他而已，每時每刻，他都在她心上。天晴了，雪化了，這個冬天北京還沒有霧霾。他與她手牽著手去逛衚衕，買一份足夠兩個人吃的雞蛋灌餅和手臂長短的冰糖葫蘆，邊啃邊去看結冰的後海和拉著冰橇、穿著冰刀在冰上嬉戲的人們。&ldo;下次下雪的時候，咱們去看看故宮。雪裡的紫禁城那才叫漂亮呢，咱們日出的時候就進去，站高一點兒，也體會下紫氣東來的感覺。&rdo;念眉點頭，&ldo;好。&rdo;&ldo;還有什麼地方想去？&rdo;也許趁現在，他還能陪在她身邊，一一滿足她。&ldo;我不知道，你呢，你想去哪裡？&rdo;他昂起頭想了想，&ldo;你們崑曲有在園林實景裡唱的是不是？上回聽大暉說起，我就一直好奇想去看一次。賀家在海城的那個私家園林，不知是什麼樣子……還有蘇城，其實蘇城的園林我都沒有好好看過。&rdo;她握住他的手，&ldo;等你好了，我陪你一起去。&rdo;她其實之前就已有打算，將來回到蘇城重振南苑崑劇團，頭樁大事就是排演園林實景版的牡丹亭。&ldo;嗯，其他還有很多啊！希臘、加勒比、大溪地……&rdo;他笑起來，&ldo;咦，都是海邊啊？其實我想看你穿比基尼。&rdo;其實很多地方都去過，只是如果真正環遊世界，他希望能跟她一起。她難得的沒有羞赧臉紅，&ldo;好，到時候我一定多挑幾套帶著。&rdo;他帶她去簋街很小卻很地道的羊ròu館子吃涮羊ròu，教她搭著吃一點點北京人都喜歡的甜蒜，跟老闆像是也認識，天南海北地侃幾句。他頭髮已經剃掉了，光溜溜的用線織的帽子罩住，卻仍是高眉深眼，擋不住的英俊好看。他在很簡單卻又收拾得乾乾淨淨的那種老式理髮店裡，就那樣坦然地坐在椅子裡任由兩鬢斑白的老師傅將他的頭髮一縷一縷推到地上。見多人情世故的師傅一下子就猜出是怎麼回事，剃好之後拍拍他的肩膀：會好的，頭髮也很快會再長出來。念眉別過臉擦掉眼淚，聽到他依舊是那樣慡朗大方地說：&ldo;謝謝您了。&rdo; 牡丹亭上三生路白日消磨腸斷句，世間只有情難訴。玉茗堂前朝後暮，紅燭迎人，俊得江山助。但是相思莫相負，牡丹亭上三生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夢中之情，何必非真。‐‐《牡丹亭》手術當天早晨，他的頭髮又重新颳了一遍，那三千煩惱絲仍有頑強的生命力，刮完之後頭皮下隱隱泛著青色，像個剛剛受了戒的小和尚。念眉把手放上去，溫熱光滑，她輕輕笑著說：&ldo;有很多男演員不敢接清宮戲的。&rdo;&ldo;嗯？&rdo;&ldo;因為不是每個帥哥都經得起光頭的考驗，不像你。&rdo;輪廓分明，天庭飽滿，他不僅是生得俊朗，更是福澤深厚的面相，所以他合該是天之驕子，享有這世間的榮華和最好的感情。他拉住她的手，在鏡子裡左看右看，唔了一聲，&ldo;看著像唐僧啊！&rdo;她好笑，&ldo;哪有這樣桃花眼的唐僧？&rdo;&ldo;就是很像啊，你就是那惦記我ròu身的妖精。我告訴你，甭惦記了啊，等我取經回來修成正果了就自動自發洗剝乾淨了任由你發落。&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