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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單膝跪下。她將袖帶隨手一揮，已將我從地上扶起，說，&ldo;所謂是非，就是此是彼非。薔薇，你可明白我的意思？&rdo;我說，&ldo;對於宋人，遼人燒殺搶掠，其罪當誅。可是對於遼人，宋人何嘗不是如此？不過是成王敗寇的道理。&rdo;綠衣讚許的點頭，說，&ldo;俠之大者，為國為民。這話也同樣可以用在遼人身上。&rdo;我略略點頭，不知她為何與我說這麼多題外話。&ldo;殺掉白雲飛。&rdo;她一字一頓的說。我駭然。怔住片刻，說，&ldo;其實白雲飛只是個小人物……&rdo;綠衣打斷我，說，&ldo;楊慕欽行軍打仗用兵如神，可是行走江湖的經驗卻遠不及白雲飛。這麼多年來，倘若不是白雲飛在身邊輔佐相互，他根本活不到今天。&rdo;我怔怔的望著綠衣，半晌，說，&ldo;薔薇遵命。&rdo;綠衣袖帶一揮，縱身從窗子躍出。只剩聲音迴旋在我耳畔，她說，&ldo;兒女私情，你我都已沒有資格。&rdo;八。我在千門客棧堂裡找到白雲飛。正值亂世，城鎮南遷，前堂空無一人。我坐到他身邊，聲色平靜，開門見山。我說，&ldo;你為什麼要找耶律威，那個送我香囊的男孩，對你來說，真的那麼重要麼？&rdo;&ldo;當年我與父母走散，在樹林被豺狼襲擊，是他救了我。後來我的父母將他收養，八歲那年他卻忽然失蹤。&rdo;&ldo;如果你找到他又怎麼樣？他是契丹人。&rdo;我聲色平靜。白雲飛嘆氣，說，&ldo;其實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麼要找他。我只是，想再見他一面。&rdo;他頓了頓，說，&ldo;我殺了你的元爺爺，你不恨我麼？&rdo;&ldo;恨。&rdo;我說。沒有愛就沒有恨。白雲飛有些歉疚。他說，&ldo;葉薔薇，其實我不想傷害你。&rdo;迷戀一個人到了極處，稍微柔軟一點的語句都可讓我如墜雲端。可是現在，我只覺，心暮成雪。我湊到他身邊，抬頭，說，&ldo;你可以吻我麼？&rdo;遲暮的夕陽為他英俊的臉龐繡上金邊。這個白衣勝雪的男子安靜的坐在我面前，宛如神明。他瞬間愕然，不知所措。我看得到他眼睛裡的驚豔，亦知道現在的我定是美極，雙唇如情花般嫣紅。我用手環住他的頸，笨拙的吻。良久，他的手掌覆上我的腰肢。他終於回應我。這個吻，我等待了多少年。七。良久良久，良辰美景陡然虛設。他嘴角帶甜，血液卻開始冷卻。我推開他，不去看他含恨的一雙眼。我背對著他離開，唇紅似血。有種毒的名字叫無色薔薇。施毒的人將它塗在唇上，雙唇會如盛放的薔薇般，妖豔的鮮紅，讓人情不自禁的想要擁吻。中毒的人血液會在片刻之內凝結成冰。無色薔薇沒有解藥，見血封喉。施毒的人也一樣要死，只不過是早晚的問題。這些已經不再重要。因為我曾經熱如烈紅，豔如薔薇的心，已在他對她的愛面前，褪色，凋零。終究，落入塵埃。八。我始終沒有告訴白雲飛，當年那個救他的小男孩就是我。耶律威，耶律薇，葉薔薇，她們根本就是同一個人。又或者說，那只是同一個人的三種身份。久遠記憶中，我一直在用惴惴而竊喜的眼神凝望著他，一眼萬年。那時候，眼明的大人都能看出我是女孩子。只有他，駑鈍如斯，以為穿男裝的小孩就一定是男孩子。一別十年，我們重逢。卻始終無法讓他知道，有個契丹女子八歲時就愛上了他，轉眼間，這麼多年。九。傳說，&ldo;魘&rdo;的首領綠衣已在宋朝隱匿多年，她的真實身份和容貌，沒有人知道。可是當我第一眼見到她，我就已經知道她是誰了。綠衣身上有我熟悉的藥味，是我那日為她解毒時所留。被自己心愛的人欺背叛騙，那該是輪迴也洗不去的苦吧。所以我永遠都不會讓白雲飛知道，&ldo;魘&rdo;的首領綠衣與江南閨秀蘇凝羽，也不過是同一個人的兩種身份。一枕黃梁春日雨夜，你也曾捧著一卷詩書倚在牆邊，嘆一句，小窗荷花雨，玉階白露霜。春夜雖美，怎奈，光陰難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