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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言一出,眾女更是哭成一團。一持花少女忽然揚手將手中的紫薇花束拋了過去,卻被車旁的差役擋住,落在了地上。少女泣道:&ldo;今日之約,玉郎切莫忘記。下一世,奴便在這裡候著玉郎!&rdo;在這個少女的帶領之下,眾女相即反應過來,一個個有花的扔花,有果子的扔果子,不然便是手絹紈扇,一時之間,漫天紛飛的盡是亂七八糟的物事。囚車附近的差役迫於職責,不得不挺身擋下那些花果,一不小心自己卻被砸得滿身狼狽。慕儀看得好笑。拋擲花果乃是時下盛行的女子對郎君表達愛慕的方式。對於被示愛的當事人來說這或許是一樁有面子的美事,但對他們身邊的護衛來說卻是痛苦不堪。當初裴業身為太守公子,遇到此種情況這些差役們不得不挺身為其擋下,如今他淪為階下囚,這些差役卻依舊要為他抵擋,真是逃不掉的宿命啊!只是她第一次聽說,擲果盈車,盈的居然可以是囚車。今日這等盛況,想來足以載入史冊,讓這名滿天下的裴休元再添一筆風流韻事了。心頭忽然一動,慕儀猛地轉身抽出一旁的青釉瓷瓶裡供著的白荷,奔到窗邊揚手一擲。花枝上的水珠飛濺空中,和著雨絲一併落下,也分不清楚什麼是什麼了。慕儀這一擲十分有準頭,白荷就這麼穿過囚車的fèng隙,端端砸到裴業的懷中。裴業順著方向抬頭,正好看到了臨窗而立、面帶笑意的慕儀。他濃眉微軒,露出了意料之中的笑容,似乎一早便料到了會在這裡看到她。慕儀對上他清亮的雙眸,輕啟唇瓣,無聲地說道:玉郎,珍重。裴業拾起懷中的白荷,花瓣上已經落上了雨絲,細小的水珠在上面滾動,十分清雅動人。他嗅了嗅那幽幽的清香,也看著她以唇形無聲道:花如其人。多謝。車隊在少女們的團團包圍下緩慢地向城門移動,大家一路走一路扔一路擋,裴業坐在車內笑容滿面,不時搖晃搖晃手中的荷花,引來少女們的陣陣歡呼,一時氣氛十分熱烈,堪比市集。眼看這出長街相送就要演到盡頭,慕儀心中都生出了幾分留戀不捨,總覺得如果這是一齣戲的話,那麼高|潮部分實在太不突出了。事實證明,慕儀作為一位資深傳奇小說讀者,具備了十分敏銳的鑑賞力和洞悉力。就在這個想法冒出她腦海的瞬間,高|潮出現了。城門之下,面容清俊的公子白衣翩翩,端坐案前怡然撫琴,白淨的面龐上沒有一絲表情。細密的雨絲飄落在他身上,溼潤了他額前的長髮,也讓他的面龐如白玉生露一般。人群行到城門處慢慢停了下來,原本吵吵嚷嚷的少女們也一個個閉上了嘴,一時間長街之上只聽得到那白衣公子悠揚的琴聲。琴聲初時哀婉,如泣如訴,如怨如慕,千迴百轉到最後卻是越來越慷慨激昂,待到一曲終了,眾人都被震得啞口無言,看著他不知該說什麼好。裴業從第一眼見到那白衣公子時便斂去了一臉嬉笑,面容冷肅得可怕。此刻看他彈完了,方冷淡開口道:&ldo;你來這裡做什麼?&rdo;白衣公子看著他,淡淡一笑:&ldo;同這眾人一樣,來為休元君送行。&rdo;&ldo;我不需要你為我送行。&rdo;裴業語調冰涼。有少女見狀忙道:&ldo;玉郎你不要生氣。你不樂意見到他,我們趕他走便是了!千萬不要為這不相干的人惹自己不痛快!&rdo;言罷轉頭道,&ldo;喂!你聽到啦!玉郎說他不想見你,不需要你為他送行,你還不速速離開!&rdo;白衣公子睬也不睬那少女,只看著裴業,輕聲道:&ldo;這張七絃琴,是當初你我分別之時你贈我之物。你曾說過,高山流水,世間難求,你只當我是紅塵難得一知音而已。&rdo;自嘲地笑了笑,&ldo;這話我從前一直相信,可直到前些日子,我才知道事情也許並不是我以為的那樣。我才知道,你竟騙了我。這些天我想來想去,還是覺得休元君的所作所為,玷汙了這&lso;知音&rso;二字,也玷汙了伯牙子期兩位前輩的情誼。&rdo;裴業面無表情地聽他講完,不置一詞。白衣公子抱琴起身,笑道:&ldo;所以今日,我特來歸還君賜之物!&rdo;言罷揚手猛擲,瑤琴應聲落地,珠散玉碎,一地狼藉。眾人看著斷裂的琴身和四散的琴身上裝飾的珠玉,目瞪口呆。這這這,鬧的哪一齣?&ldo;當日子期離世,伯牙裂琴酬知己。今日我與休元君長訣,也裂一琴,便算是對這一段情意的祭奠!&rdo;白衣公子看著裴業,帶幾分快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