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頁(第1/1 頁)
天邊雲霞升騰,薛定收起了相機,往來時的路走去。祝清晨默然不語,跟在他身後,他上了賽摩,她也開啟車門坐進了小車裡。攝影與戰地攝影,看似相似,都是拿著相機進行拍攝,可到底有本質上的不同。她要目睹的,是比自然風光殘酷千百倍的人禍。車行公路上,兩旁的景色快速略過,她的視線裡只有衝鋒在前的摩托。那人生活的方式就像他騎車時的姿態一般,隱忍,固執,弓著腰與風和世界迎面相撞,宛若鋒利的劍。祝清晨看著看著,忽然間汽車一顛簸,歪歪斜斜地往下陷了半寸。車停了下來。再往前看,摩托和人都沒了影子。她莫名其妙下了車,發現前輪癟了,一塊尖銳的鐵片扎進輪胎裡……約莫是報廢了。在原地站了片刻,她苦笑兩聲,只得開啟後備箱,拿出裡頭備用的輪胎和換胎用的千斤頂。這玩意兒重得要命。她以往也只在修車行看人換過,不知道實際cao作起來是不是像看見的那樣簡單。薛定一直在騎行,視線偶爾落在後視鏡裡。他看見那個女人沉默地行駛在他身後,速度不快不慢,距離不遠不遠,彷彿要佐證她說過的那句話,她要做他並肩同行的戰友。直到某一瞬間,當他再次看向鏡子裡,才發現身後已然空無一人,只剩下長長的公路,和一望無際的荒原。他一頓,倏地停了車。再次回頭確認。祝清晨真的不見了。荒原,毗鄰敘利亞邊境,人煙罕至。她在這地方忽然不見了蹤影。薛定心裡咯噔一下。明知她死纏爛打,他最應該做的事就是開開心心地甩掉她,而非掉頭去找她,洩露出關切之情。可到底還是放心不下。薛定重新跨上機車,倏地調轉方向,一言不發朝來時的路駛去。只騎了兩分鐘,他就看見了那個女人。筆直的公路上,她頂著黃昏的太陽蹲在汽車旁,大汗淋漓地換輪胎。他停在路邊,看她抬起頭來擦把汗的樣子,抬腿下車。祝清晨說:&ldo;還以為你真拋下我就跑了。&rdo;薛定不緊不慢笑了一聲,&ldo;我倒是想,可照片還在你這。&rdo;她費勁地在往下卸輪胎,一張白皙的臉漲得通紅,額頭上是一片亮晶晶的汗。薛定脫了外套,往她車引擎蓋上一扔。蹲下來,一把抽走她手中的扳手。動作嫻熟地幹了起來。也許槍支與汽車是男人與生俱來的寵兒,他們天生和機械有一種特殊而敏銳的紐帶。祝清晨就蹲在一旁看著他,等到他卸下輪胎,從車裡拿了瓶礦泉水遞過去,&ldo;歇一歇。&rdo;薛定接過礦泉水,擰開瓶蓋,從腦門上淋了下去。他就穿一身工字背心,被水打溼,布料緊緊貼在身上,每一道肌理、每一寸輪廓都暴露在日光下。極短的頭髮打溼了,貼在面頰上。緊實的肌ròu泛著水光,貼近小麥色,在夕陽裡熠熠生輝。祝清晨眼都不眨地盯著她。學生時代,她極端厭惡打球歸來渾身臭汗的男生,稍不留神捱了一下,都會覺得那臭汗沾到自己身上來了,雞皮疙瘩掉一地。而現在……她似乎陡然間明白男人味是種什麼東西了。她笑了兩聲。薛定把水扔進車裡,看她一眼。她解釋說:&ldo;畫面賞心悅目,叫我很想……&rdo;欲言又止。&ldo;想幹什麼?&rdo;薛定問得冷冷淡淡,拿了備用輪胎,滾到車下,準備安裝。卻忽聞下一句,&ldo;很想就地上了你。&rdo;動作一滯。抬頭,盯著祝清晨,他掀了掀嘴皮子,&ldo;就憑你?&rdo;換個輪胎都氣喘吁吁的弱智女流,想在這就地上了他?到底誰上誰?他一隻小指頭都能把她撂倒。祝清晨笑了笑,&ldo;憑力氣,我當然上不了你,但我可以色誘嘛。&rdo;他都懶得回答了,嗤笑一聲。這女人,讀了多少年聖賢書,一夕成了說渾話的粗魯混女人。輪胎安上了,他拿著扳手開始緊那四枚固定輪胎的大型螺絲。也就在這時,遠處開來一輛車。起初,薛定並沒在意,祝清晨也只當是路過的車輛,看了一眼,又收回視線專心致志看薛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