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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寒風陣陣,冷氣直往脖子裡鑽,容真把手往袖子裡縮了縮,卻覺得酒意倒是被吹散了不少。荷花池裡的荷葉也落得差不多了,只剩些光禿禿的杆,她伸脖子看了眼,隨口嘆了句,&ldo;都沒了啊,我記得上回來看的時候,裡面還開著花呢,誰知道這麼快就影子都不見了。&rdo;閒雲笑道,&ldo;主子伺候皇上,日子忙,自然覺得時間過得快了。&rdo;&ldo;也不是這個理。&rdo;容真朝手心呵了口氣,覺得暖和些了,才又道,&ldo;一年有四季,花卻只開一季,並不是我的日子過得快,只是它們的花期太短了。&rdo;身在深宮,從古至今都不乏看著鮮花凋零引起愁思的女人,閒雲怕她心裡難受,胡思亂想,於是笑著安慰她,&ldo;主子莫要難過,這花雖是謝了,但總歸明年還會開的,哪裡有常開不敗的花呢?&rdo;容真知道她是怕自己擔憂失去帝寵的那天,剛想笑她多心了,卻忽地聽到哪裡傳來了一丁點動靜,似是有人踩在枯葉上的聲音。她一怔,隨即若無其事地拍拍閒雲的手,&ldo;無須擔心,這點我省得。&rdo;頓了頓,聲音放柔了些,&ldo;哪怕花期不再,但倘若那些花知道自己曾經也令觀賞的人欣悅過,想必也是歡喜的。&rdo;閒雲察覺到她暗暗捏了捏自己的手心,微微一怔,心中有了數,&ldo;主子能這樣想,當真是好的,但若是過了花期,主子又如何知道觀賞的人會不會還記得那些花呢?&rdo;&ldo;記不記得都不要緊了,花不在人心,人自在花心。&rdo;她側過頭去看著那一池枯乾有些發愣,再說話時,聲音有些小,被夜風吹散有了些許朦朧感,&ldo;這樣就夠了。&rdo;不遠處,顧淵和鄭安站在樹下,顧淵的目光卻是凝固在池畔的清瘦身影之上。原本想著容真酒後醉態嬌憨可愛,心中一動,想著待她出來以後直接帶她回宣明殿,卻不料見她拒絕了步輦,要散步醒酒。醒酒也罷,看見一池枯荷竟然發起了感嘆,他還以為她也要學著宮裡的痴人怨婦們說些什麼以花自比、擔憂人老珠黃的話。豈料她是以花自比了,卻字字句句都沒有沒有怨過什麼,反倒是藉著這個機會漫訴衷腸。顧淵眼神微微一動,朝著池塘邊走去,那句被風送到耳邊的&ldo;這樣就夠了&rdo;,彷彿讓他記起了曾經在偏殿聽到的相同的話。這個女人不媚不妖,恬淡清新,此刻穿著青衣,真的像是池中一朵勝放的青蓮。&ldo;既是知道這滿池荷花花期已過,就應該知道天氣也不暖和了。&rdo;他的聲音適時響起,帶著一分柔和,兩分笑意,&ldo;愛妃是嫌自己身強體壯太過健康,所以要來這裡吹吹風,著著涼不成?&rdo;&ldo;皇……皇上?&rdo;容真一驚,連忙轉過身來,倉促地俯身行禮,卻不料酒意未消,這一彎腰,脫離了閒雲的攙扶,身子不由自主一晃,腳下已然有些踉蹌。顧淵眼疾手快,只一伸手就將她撈到懷裡,見她面頰酡紅,眼波如水,顯然是醉意猶在。閒雲已經跪了下去,見主子倒在皇上懷裡,鬆了口氣。容真見自己這樣失儀地倒在顧淵身上,有些慌亂地想掙扎出來,&ldo;皇上,嬪妾,嬪妾不知皇上在此……&rdo;她口裡沒個清楚,碎碎叨叨不知在認個什麼錯。顧淵想笑,覺得她這手足無措的樣子實在是憨態可掬,沒想到多了分酒意,她的樣子也生動了幾分。他笑著打橫抱起她,朝著方才舉行宴席的大殿一側走去,那裡是宣明殿所在,皇帝的寢宮。一夜春宵,藉著裝醉,容真又一次把膽子大的優點發揮得淋漓盡致,光看顧淵一夜耕耘的努力程度,也可以看出他對今夜的滿意程度。容真的呼吸還有些不穩,安靜地靠在顧淵懷裡,任由他攬著自己。顧淵一低頭就可以看見她的滿頭青絲,只彆著一隻簡簡單單的玉簪,別無他物。腦子裡浮現出宮中的其他妃嬪,哪一個不是髮飾滿頭,明晃晃的耀眼非凡?偏她就這麼素淨地彆著支玉簪子,就連耳環也只是小小的瑪瑙墜子。他失神片刻,心裡忽的一軟,不知哪裡來的衝動想要將她打扮得明豔動人,最好每一件飾物都是頂好的,叫人沒有任何理由嘲笑她的出身。他吻了吻容真的額頭,柔聲道,&ldo;今日的佳釀可還好喝?&rdo;吐氣的時候,溫熱的鼻息撩動了她的劉海,弄得她癢癢的,忍不住往他懷裡縮了縮,笑道,&ldo;好喝,若是不好喝,嬪妾也不會一個不留神就喝多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