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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心廣場的積雪已經有好幾寸厚了,走在上面鬆鬆軟軟的,彷彿踩在雲端。陶詩被陳冬亞的大衣裹住,只露出了一半的臉,無聲無息地走在雪上。陳冬亞也沒說話,跟在她後面慢慢地走著,視線一直沒有從她纖細的背影上挪開過。直到她終於停下腳步問他:&ldo;你都不問我發生什麼事了嗎?&rdo;&ldo;如果你不想說,我問了也沒有用。&rdo;陳冬亞慢慢地說。&ldo;聽你這語氣,大概就算我想說也沒什麼必要了。&rdo;陶詩背對他,抬頭看了眼黑沉沉的天空,&ldo;你都已經知道了,不是麼?&rdo;像是被墨色浸染得濡溼黝黑的幕布一樣,但是又有很多蒼白的顆粒在不斷落下,墨色無邊無際,幾乎要將整片大地都吸進去。陳冬亞沉默了半天,然後才伸手握住她冷冰冰的手,溫言道:&ldo;一直看著天干什麼?&rdo;她笑著說:&ldo;不想讓眼淚掉出來。&rdo;雖然是笑,但無論如何聽上去都像哭一樣。陳冬亞託著她的後腦勺,把她的腦袋按下來,低聲說:&ldo;傻瓜,如果那樣就可以不流眼淚的話,地心引力多有挫敗感?&rdo;如他所料,那雙眼睛紅通通的,像是被人關在籠子裡的小兔子。陶詩的視線又一次模糊了,為他這樣低聲下氣的溫柔,為他明知她心有他人還能無限包容她的耐心,為他的名字是陳冬亞而不是祁行這種可笑的現實……而在這樣的情況下,陳冬亞忽然將她的腦袋貼進自己的懷裡,喃喃地說:&ldo;如果不想哭,應該這樣才對,把自己交給值得託付的人,換一個捨不得讓你掉眼淚的人。&rdo;她的淚珠子全部被他的毛衣吸進去,一滴都不剩。於是她忽然哈哈大笑起來,紅著眼睛推開他,&ldo;陳冬亞你確定自己是醫學專業而不是中文專業的?說話這麼矯情這麼煽情,你自己都不會醉嗎?&rdo;陳冬亞挑眉問她:&ldo;我醉不醉不要緊,重點是你醉了嗎?&rdo;&ldo;想想都醉了。&rdo;她嘟嘟囔囔地說。&ldo;醉了?&rdo;他故作吃驚,向她張開雙臂,&ldo;這麼快就醉了,雪天路滑,小姐,還是快來我懷裡吧!酒鬼重心不穩,摔倒就不好了。&rdo;陶詩笑得喘不過氣來,彎腰按著肚子,&ldo;疼……&rdo;可是這樣笑著笑著,她忽然直勾勾地朝地上倒去,然後迅速沒了反應。陳冬亞被嚇得心跳都停了,猛地跪在她旁邊,&ldo;陶詩?陶詩?&rdo;地上的人面朝雪地,一點反應也沒有。他血色盡失,立馬掏出手機來打119,然而哆嗦著還沒按下最後一個數字時,地上的人忽然伸手搶走了他的電話。他低頭一看,那個&ldo;昏迷&rdo;的傢伙顫巍巍地抬起頭來,頂著白花花的眉毛和鼻尖上的一小片白色肌膚笑嘻嘻地對他說:&ldo;這下清醒多了,醉意全無!&rdo;&ldo;……&rdo;這個晚上,陶詩沒有回家,而是在麥當勞和陳冬亞一起待了一晚上。陳冬亞真的是一個很好很好很好的人,捧著熱乎乎的奶茶耐心地聽她說了一晚上與另一個男人有關的心情,始終不曾露出過半點不耐的神情。她低聲問他:&ldo;你會不會覺得我很噁心?別人也好,他自己也好,都把我當做女兒,當做妹妹,可我卻對他產生這種感情……&rdo;&ldo;沒有什麼感情是噁心的。&rdo;&ldo;那你會不會覺得我愛上了錯的人?&rdo;&ldo;那什麼才叫對的人?&rdo;陳冬亞反問她。陶詩笑了起來,&ldo;陳冬亞你真是個哲學家!&rdo;&ldo;所以你現在還是有那麼點崇拜我?&rdo;他挑眉。&ldo;沒錯。&rdo;&ldo;那麼‐‐&rdo;他清了清嗓子,&ldo;有沒有機會把這種崇拜變成超越友情和革命情感的存在?&rdo;陶詩又被逗笑了。這真的是一個非常出人意料的夜晚,原本以為的心碎被愉悅所取代,而她險些以為自己會一直這麼快樂下去了。可是沒有。就好像灰姑娘的南瓜馬車在午夜十二點的時候又變回了那隻醜陋的南瓜一樣,在天空泛起魚肚白的時候,陳冬亞將她送回了家,走進那個黑漆漆的樓道里時,陶詩又一次察覺到自己被陰暗所吞噬。她是如此急切地希望有人陪她,這樣她就不會陷入對祁行的單相思中無法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