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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泉泉沒吱聲。呂藝也沒睡,好奇地問:&ldo;什麼砸人?&rdo;蘇洋:&ldo;哦,就今天軍訓的時候,趙泉泉把可樂砸在別人身上了,這個別人你也認識,昨天咱們在食堂碰見的那個,說知意胸肌還沒他發達那男的。&rdo;呂藝:&ldo;就很帥的那個大三學長?&rdo;蘇洋是和路知意共進退的,很夠義氣地換了個描述:&ldo;是啊,就自以為胸肌很發達那男的。&rdo;趙泉泉趕緊跟路知意道歉,&ldo;真的對不起,知意,我當時有點嚇傻了,沒回過神來……&rdo;路知意翻了個身,停頓片刻,說:&ldo;沒事。反正我昨天罵他小白臉也被他聽見了,樑子早結了,不差這一下。&rdo;趙泉泉趕忙補了句:&ldo;你人真好。&rdo;路知意笑了一聲,&ldo;小事情。&rdo;大概是悶在被子裡的緣故,聽上去有些語焉不詳。雖是小事情,但到底心裡是不舒服的。算了,反正她肚裡一向能撐船……黑暗裡,路知意睜眼看著天花板,眼前走馬燈似的。她想起了很多事情,悉數與冷磧鎮的那群少年們有關。小學上體育課時,一群人在班裡調皮蛋的帶領下,偷偷潛入數學老師的辦公室,擅自開啟垂涎已久的教具盒。盒子裡是琳琅滿目的彩色拼版,對小孩子極具吸引力。偏路知意手腳笨拙,東摸摸西碰碰,咔嚓一聲,不慎掰斷了三角板。一群小孩嚇傻了,手忙腳亂把東西塞了回去,頭也不回跑出辦公室。次日,數學老師在課上厲聲質問:&ldo;誰幹的?&rdo;課堂上鴉雀無聲。路知意坐在底下手腳都在發抖,後背全是冷汗。她不敢舉手,媽媽要是知道了,非揍她一頓不可……年邁的女老師可不是省油的燈,拿著教棍使勁敲講桌,&ldo;沒人承認,那就全班起立,給我站一節課!要是還沒人坦白,所有人都吃不了兜著走!&rdo;施壓好一陣,她重新問了一遍:&ldo;再給你們一次機會,誰幹的,舉手!&rdo;幾秒鐘的岑寂,有人舉手了。可老師愣在那,一時之間竟說不出話來。因為顫巍巍舉在空中的不止一隻手,而是整整五隻。雖然哆嗦著,沒什麼底氣,但卻來自五個勇敢的小孩。他們面有慼慼然,眼裡卻彷彿有光。弄壞教具的只有一人,可承認錯誤的卻不止一人。那一天,路知意舉著手,困惑地看著另外四隻手,眼眶裡忽然湧起一陣熱氣。她說不上來自己是為什麼紅了眼,但胸腔裡彷彿有沸騰的水霧翻湧著,叫她很久很久以後都記得那一刻。冷磧鎮的少年們與大山為伴,純白如紙。可她聽見四周翻身的動靜,悵然地閉上了眼。很難再回到從前了,因為她已離開了冷磧鎮,離開二郎山,也離開了那群淳樸真誠的人。冤家路窄這句老話,想必是有幾分道理的。隔天軍訓時,滿操場都在認真訓練,綠油油一片。有人閒庭信步走到四營的訓練場地,手裡拿了包煙,跟教官勾肩搭背起來。四營的女生們正受罪呢,午後日頭正盛,她們卻在苦哈哈練軍姿。蘇洋用胳膊肘碰了碰身旁的人,&ldo;哎,你看那是誰!&rdo;還能是誰?報復心極重的小白臉唄。路知意盯著和教官稱兄道弟的陳聲,只見他遞了支菸給教官,唇角含笑,親手點好,兩人有說有笑。趙泉泉嘀咕:&ldo;他不是大三的嗎?來我們這幹什麼?&rdo;她還有點心虛。路知意沒吭聲,盯著那人,他也很快在人群裡找到了她的身影,唇角一勾,笑得不懷好意。人群開始竊竊私語。&ldo;那誰啊?長得挺好看啊。&rdo;&ldo;看著挺面熟,昨天好像也來了一趟。&rdo;&ldo;是我們這屆的新生?&rdo;&ldo;你見過幾個新生有膽子跟教官勾肩搭背的?&rdo;答案很快揭曉。陳聲把那包中華往教官兜裡一揣,走到鐵絲網邊,懶懶地倚上去。該說的都說完了,煙也送出去了。就等看戲。抽完煙,教官扔了菸頭,清清嗓子,&ldo;稍息!&rdo;彷彿有人咔嚓一聲剪短了琴絃,前一刻還繃得緊緊的人群立馬鬆弛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