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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為什麼要走？從前沒有想過事情會這麼湊巧，一個陳聲，一個陳郡偉，同樣都姓陳，可她卻從沒往這上面想過。如今驟然撞見兩人，她才後知後覺明白過來。其實蛛絲馬跡是很多的‐‐比如陳聲的朋友圈裡出現的那個埋頭苦吃的少年，哪裡是和陳郡偉穿著相似呢？分明是同一個人。比如陳郡偉在她面前欲言又止好多次，動輒提到一句&ldo;我哥&rdo;，她總在好奇片刻後就一門心思繼續講課，壓根沒想過他的言外之意。比如莊淑月對中飛院好像很熟悉，與她聊天時，話裡話外都清楚學校的各種情況。比如陳聲莫名其妙就知道她教了個問題學生，偶爾旁敲側擊問一句：&ldo;你那學生還跟你針鋒相對嗎？&rdo;路知意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兒，看看手機，距離約好的補課時間已經過去了六分鐘。她以前從沒遲到過。這樣想著，她又轉身往回走。門衛遲疑地看著她，想問什麼，又沒好意思問出來，只得再一次開啟安全門，&ldo;又回來啦？&rdo;她點點頭，步伐安穩朝裡走。跑什麼跑？她又沒做虧心事，講課盡職盡責不說，莊淑月要加錢，她還百般推辭。送陳郡偉的那盒巧克力價值不菲，她自己可從來都捨不得買，也是為了回報莊淑月的善意，嘉獎陳郡偉的進步，才忍痛下手。她不過是無意中聽到了陳聲和陳郡偉的對話罷了。即使在那言語裡，她窮且不堪，但陳聲也只是陳述了一個事實，對於這個事實，她並沒什麼要辯解的。她無從辯解。路知意重新走到了陳郡偉的家門口，即使知道單元門的密碼，也還是摁下了陳家的門鈴。幾秒鐘後，對講機裡傳來陳郡偉的聲音：&ldo;喂？&rdo;她平靜地說：&ldo;是我，路知意。&rdo;她前所未有地清醒，前所未有地明白，刻在路知意這個名字後面的，是貧窮的大山，落後的高原，高強度的日照，和一無所有的困窘。路知意和陳聲撞了個正著。她進門時，陳聲正若無其事坐在沙發上，手裡拿著遙控器，有一搭沒一搭調著頻道，實際上壓根沒看螢幕，只是裝模作樣罷了。他只顧著&ldo;開導&rdo;陳郡偉，一時忘了時間，等到她按響門鈴時，已經沒法溜了，乾脆老神在在坐在這。陳聲在等，等路知意露出震驚的表情，然後他就可以揭開這個秘密。哈，你看，世界還真小，他倆在這麼大個蓉城裡竟然還能二度撞見，這說明哪怕沒在學校認識，他們也會在另一個地點、另一個時間相遇。這就說明他們的友誼是命中註定的，並非塑膠的。可出人意料的是，路知意沒有露出半點驚訝的表情。她淡淡地抬眼看了看他，說：&ldo;你還沒走嗎？&rdo;然後將揹包取下來，拎在手上，對給她開門的陳郡偉說：&ldo;進屋吧，已經晚了十分鐘了，直接開始補課吧。&rdo;陳聲愣在了原地。他琢磨了片刻那句&ldo;你還沒走嗎&rdo;是什麼意思，表情忽然就僵住了。下一秒，他從沙發上猛地跳起來，&ldo;路知意！&rdo;路知意沒有回頭，也沒有應聲，只是催促陳郡偉進屋，&ldo;外面有人看電視，把房門關了吧。&rdo;她進了陳郡偉的房間，把書包擱在椅子上，翻了翻桌上的卷子。&ldo;這周的週考？&rdo;陳郡偉也有些呆，愣愣地點頭，&ldo;對……&rdo;&ldo;還不錯，117呢，又進步了。&rdo;他神色複雜地看著路知意。路知意平靜地回頭，&ldo;怎麼還不關門？&rdo;陳郡偉的手擱在門把上，遲疑片刻，依言照做。只是關到一半的時候，有人已經從沙發上來到門口，從外面抵住了門。陳聲急促地問：&ldo;你剛才來過？&rdo;路知意埋頭看試卷，平靜地說：&ldo;嗯，來過。&rdo;陳郡偉站在一邊，有些手足無措。她看都不看他，態度冷淡成這個樣子……陳聲根本無需細想，已然明白她聽見了什麼。可他到底說了些什麼？直到這一刻，他才開始回憶。於是不久前說過的話變成尖銳的針，一根一根往腦子裡扎，他忽然間覺得那裡面一片空白。就好像理智已被扎得千瘡百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