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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佝僂著身子站在那裡,不明就裡看著陸嘉川,又看看周笙笙:&ldo;我……&rdo;他不知道說什麼。陸嘉川只給了他一個冷冽到極致的眼神,然後側頭盯著周笙笙:&ldo;我知道你腦子不清楚,但還真不知道已經不清楚到這種地步。你有沒有常識?同情心氾濫要請社會邊緣人士吃飯,掏錢就可以了,沒必要把自己賠上。你這是不但要陪酒,還要陪點別的什麼?&rdo;他還握著她的胳膊,恰好是先前拾荒者握住的地方。周笙笙壓根沒想到他一開口就是這樣不中聽的話,話裡話外都是對她的鄙夷,對拾荒者的荒謬控訴。&ldo;我怎麼就沒常識了?&rdo;她難以置信地望著他,&ldo;我和朋友吃個飯而已,你用得著出言不遜侮ru人?&rdo;&ldo;朋友?哈,你果然是個奇人,做事與眾不同就算了,交朋友也這麼有個性。&rdo;陸嘉川指著拾荒者,&ldo;你看不出他是個什麼人?早上還在看社會新聞,這會兒就以身試險了?你要是真想作為受害者上新聞頭條,那我成全你。&rdo;他倏地撒手,不再拉住她。&ldo;這位先生,你好像誤會了‐‐&rdo;那男人無措地開口。卻被周笙笙一口打斷。周笙笙死命握住雙手,定定地盯著陸嘉川,一字一頓問:&ldo;我不清楚,難道你清楚?好啊,那你說,你說清楚,他是個什麼人?&rdo;&ldo;需要我說給你聽?沒有常識至少也多看看電視。新聞你沒看過嗎?無業遊民,居心叵測,大晚上和年輕女人喝酒,試圖把人灌醉,做些下流卑鄙的事情‐‐&rdo;&ldo;啪‐‐&rdo;一記乾脆利落的耳光。陸嘉川的話音忽然中斷,側臉霎時間浮起一片淺淺的紅色。大腦像是斷了根線,嗡嗡嗡的,彷彿天線失靈時收音機裡發出的嘈雜聲響。他有那麼片刻的怔忡,隨即不可置信地看著周笙笙,似乎方才意識到,他是真的,被這個總是騷擾他,並且對他表露出莫大興趣的女人,狠狠打了一記耳光。周笙笙就這麼站在原地望著他,聲色從容地命令:&ldo;道歉。&rdo;&ldo;……&rdo;他的手指慢慢收緊,用力到指節都泛白的地步。那女人明明矮他一個頭,卻這樣神聖不可侵犯地站在那裡,加重了語氣,一字一句:&ldo;我讓你跟他道歉。&rdo;&ldo;我為什麼要道歉?&rdo;陸嘉川冷冷地質問。這一刻,屈ru與怒意一起湧上心頭,他簡直想要跟著她一起抽自己一耳光。是他多管閒事,是他腦子進水,是他鬼迷心竅才會因為她酷似周安安而動了惻隱之心,生怕她被流浪漢給灌醉佔了便宜。可那女人一動不動望著他,眼裡一時間閃過無數種情緒,似乎有生氣,有歉意,有決絕,有失望。哈,她在失望什麼?有那麼片刻,陸嘉川屈ru到想要還她一記耳光,可他不打女人,只能怪自己多管閒事。他強忍怒火,冷笑一聲,扭頭就走。好啊,她願意吃虧,願意被流浪漢佔便宜,他管她去死!可是他大步流星地走了,周笙笙卻並不放過他。她飛快地小跑著追上來,一把拽住他的衣袖,依然是不依不饒的兩個字:&ldo;道歉。&rdo;他一把抽回手:&ldo;你有病?&rdo;拾荒者跑上來,有些慌亂地勸著周笙笙:&ldo;薛小姐,算了算了,不是什麼大事,小誤會而已。你讓這位先生走吧,啊,不要計較了。他也沒怎麼樣……&rdo;因為常年拾荒,他身軀佝僂,形容憔悴,風吹日曬摧折了他的面目,顛沛流離也磨滅了他的傲氣。他早已習慣了被人躲著,被人瞧不起,可週笙笙知道他的內心有著常人無法企及的乾淨純粹。他是一個很好的人。哪怕全世界都看不起他,她也不能這樣做,更加不能容忍眼睜睜看著別人這樣侮ru他,尤其,那個人是陸嘉川。她不能讓老人因為她而受到侮ru,因為他明明值得整個社會的讚揚。周笙笙固執地抓著陸嘉川的衣袖,死活不松,只定定地望著他,輕聲說:&ldo;陸嘉川,跟他道歉。&rdo;有那麼片刻的岑寂。陸嘉川從她眼裡隱約瞥見了淚光,那顆躁動不安的心一時之間懸在半空,怒火也忘記了燃燒。她哭什麼?她這樣古怪的固執和隱約可見的哀求是為了什麼?陸嘉川看著她,恍惚間看見了曾幾何時,另一個這樣認真望進他眼底的女人。那個女人站在紅綠燈口的街沿,脖子上剛戴上他送她的櫻花小泡,也是這樣認真固執地望著他,眼裡有千萬種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