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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顧著往外走。皇帝都急得站了起來,怒斥一聲:&ldo;沒長眼睛嗎?外面下這麼大雨,你給朕站住,不許出去!&rdo;昭陽停在門口,頭也不回地說:&ldo;主子,您是主子,我是奴才,照料您本就是分內之事。您對我這樣好,我就是肝腦塗地、米分身碎骨,也難報您對我的情意。這些小事兒您就讓小的去做吧,不然我心裡難安。&rdo;她還是走了。皇帝心頭真真是被人用石頭砸了一樣血淋淋的,她知道他的情意,也願意為他肝腦塗地、米分身碎骨,可就是不能回應他一星半點。她寧願說著那些叫人動容的可憐下場,也對他喜歡不起來。他見著她衝進大雨之中,明知自己今天已經瘋夠了,不該再進一步,可腦子是清醒的,身子卻不聽使喚。他披上溼漉漉的外衣猛地衝了出去,一把拽住昭陽的胳膊:&ldo;什麼主子奴才,朕是男兒,你是姑娘,就算要做,這些事情也合該朕來做!&rdo;她要淋雨是嗎?他也淋。那樣大的雨水衝在身上,視線都快被模糊了。昭陽想哭,想叫他別再逼她了,她這顆心太小太小,只裝的下自己,別的都嫌多。可他就這樣與她一同站在雨幕裡,她最終還是妥協了,由著他把她拉回屋裡去。屋內是乾燥安穩的小天地,從那激烈的雨中陡然回到屋內,皇帝似乎清醒很多。他抹著面上的雨水,最終頹然地說:&ldo;你安心待著,不必再逃。今日之事,你大可拋在腦後,朕生病了,腦子不清楚,做的事情有失分寸,唐突之處,還請你見諒。&rdo;他不逼她了。他怕了。她就這麼安心待在他身邊,他就該謝天謝地了。昭陽木木地望著他,不知為何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心裡也依然高興不起來。她覺得這一切都不大真實,像在做夢,一個最離奇最叫人惶惶不安的噩夢,只不知何時才能醒來。這場雨一直下到了黃昏,油紙包裡的油條只剩下了一根,皇帝吃了三根,昭陽吃了兩根,吃的時候兩人各自坐著,默不作聲。屋內似乎成了寒冬臘月,一切都被冰封起來。皇帝坐在窗邊看著外面的大雨,昭陽只能坐在c黃上心亂如麻。這樣的沉默太難熬,卻也只能各自煎熬。終於等到雨停,也不知誰比誰更鬆了口氣,最終昭陽將屋子收拾妥當,合上門,與皇帝一同踏上了來時的路。只是來時兩人談笑聲風,去時卻異常安靜。江南的夜晚又來了,燈籠高掛,紅燭不滅。那些被大雨困在家中一整日的人都出來了,經過一條河上時,兩人隨意朝下一望,竟望見河邊擠滿了人,大人小孩都捧著蓮花燈,河上已有一連串的燈蜿蜒著飄向遠方。水天相接處盡是一片亮堂堂的燈火,叫人分不清那是天際的星辰,還是凡間的煙火。身邊熱鬧的人群口口聲聲說著這是江南的花燈節,孩童拽著母親的衣裳嘟嘴說:&ldo;我也要許願!&rdo;母親含笑買了盞路邊的蓮花燈交與他:&ldo;你要許什麼願?&rdo;那孩子興奮地捧著點燃的蓮花燈跑到河邊,蹲下去往河中放,母親不放心地在身後叮囑:&ldo;小心些,別掉下去了。&rdo;皇帝忽然頓住腳,扭頭往一邊的攤鋪走去,昭陽不明就裡跟了上去,卻見他也跟著買了盞蓮花燈。那貨郎含笑說:&ldo;公子可有火摺子?讓我替您點上吧。&rdo;一邊點,他一邊說:&ldo;我這兒的花燈可靈驗啦,包您心想事成呢。去年城東賣豬ròu的沈大娘病了,她女兒來我這兒買了盞花燈,許了個願,嘿,沒成想就幾天功夫,沈大娘的病就好了一大半。您瞧,如今她又開始生龍活虎地做起生意了呢!&rdo;皇帝沒吭聲,掏出碎銀子付給他,在他眉開眼笑的連聲道謝里走開了。昭陽繼續跟著,見他一路走到河邊,那河邊的青石塊上光滑無比,她擔心他踩滑,沒忍住伸手去拉住他的衣袖,被他察覺後又猛地鬆開手,訥訥地說:&ldo;小的,小的怕您踩滑了,這天太冷了……&rdo;掉下去可不是說笑的。皇帝看了眼衣袖,沒吱聲,轉頭蹲了下去,慢慢地將那盞蓮花燈放入水中。那燈與真的蓮花差不多大小,是布做的,紅豔豔的,四周都是盛放的花瓣,點燃中間的燭心後說不出的好看。他鬆開手,看著那花燈隨著其他燈一起晃晃悠悠地飄遠了,最後蜿蜒到了遠處,直到他也分不清那河中的萬千燈火究竟哪一盞才是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