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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他想了個法子，讓人在京郊林子裡的湖邊上建了個小涼棚，涼棚是木頭做的，爬滿了綠色的藤蔓，坐在下頭可涼快了。他下朝回來，會帶著昭陽去那裡坐坐，一人一根魚竿，一隻小竹簍。林子裡很安靜，鳥叫，蟲鳴，漫山遍野都是春花。他靠在椅子上，側頭看她，她倒是興致勃勃釣得正歡。皇帝看她撿了只小蚯蚓，掛在魚鉤上，略微頓了頓：&ldo;我還以為你會害怕這東西的……&rdo;&ldo;有什麼好怕的？&rdo;她不解，看著那隻小蚯蚓在手心翻滾蠕動，&ldo;它這麼小，又不會咬人，有什麼可怕？&rdo;&ldo;……&rdo;他是不想多提自己小時候有多怕這玩意兒，那種軟綿綿的東西最叫人頭疼了。小春子會從守園人那裡拎來一籃子新摘的果子，春日裡糙莓熟了，紅豔豔的惹人愛，柑橘又大又圓，看著就愛不釋手。昭陽專心垂釣，皇帝就看看摺子，給她剝只柑橘，見她空不出手來，還一瓣一瓣掰開，送到她嘴邊。小春子在後面和德安對視一眼，那句話都明白在彼此眼中：能叫皇帝親自剝柑橘的，都是這輩子的人生大贏家！昭陽會心血來潮問皇帝：&ldo;你喜歡兒子還是女兒？&rdo;他望著頭頂的涼棚，眯眼想想：&ldo;女兒。&rdo;&ldo;為何是女兒？&rdo;她挑挑眉，&ldo;皇帝愛長子，百姓愛么兒，你不想要個接班人？&rdo;&ldo;來日方長，接班人總會有的。&rdo;他彎起嘴角，不知想到了什麼，&ldo;要是生個女兒，大概就可以知道你小時候長什麼模樣了。&rdo;她頓了頓：&ldo;這個恐怕不行。我小時候都是作男兒打扮，根本不像個姑娘。&rdo;皇帝收回視線去看她，思緒回到多年以前，皇城的爭鬥讓她失去了一個小姑娘可以愛美的權利，童年的所有記憶都是作為一個小世子。他頓了頓，放緩了語氣：&ldo;那就更要生個女兒了，咱們把她當做掌上明珠，捧在手上，含在嘴裡，天底下最好的一切都給她，一定讓她當個最風光的公主。&rdo;把她錯過的一切都補回來，至少以另一種方式補償回來。昭陽笑了，哼了一聲：&ldo;我倒希望生個兒子。&rdo;&ldo;為什麼？&rdo;&ldo;生個兒子才能像你一樣做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rdo;她想了想，又說，&ldo;把他養大，咱們也能把這宮裡的擔子交給他，自己去外面逍遙快活了。外面天大地大，也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去看看。&rdo;皇帝望著她沒說話。她又側過頭來瞥他：&ldo;早知道就嫁個糙漢子了，四海為家，免得困在這皇宮裡。&rdo;&ldo;後悔了？&rdo;他的眼色沉下來，語氣有些失落。她又噗嗤一聲笑出來，伸手去拉扯他的臉：&ldo;笨，逗你玩都不知道！這皇宮裡有你，宮牆也沒那麼高了。&rdo;她望望天，嘴角有一抹笑意：&ldo;說來也怪，從前是很盼著能出宮的，可現在不一樣了。&rdo;&ldo;哪裡不一樣了？&rdo;&ldo;有你的地方就會讓我很安心，就好像有了牽掛有了家，這跟以前不一樣了。&rdo;他心頭剎那間柔軟了，伸手想去抱抱她，哪知道她一驚一乍地猛地站起身來，手忙腳亂去收魚竿上的線：&ldo;快快快，有魚上鉤了！上鉤了！&rdo;皇帝看著她驚喜萬分地釣起來一隻巴掌大的小魚，又是好笑又是安心。他的昭陽永遠是個知足的人，不奢求什麼，一丁點小快樂都會讓她滿足。而看她這樣滿足，他也覺得歲月漫長，每一刻都變得雋永而刻骨銘心。胖皇后瀾春時常來找昭陽，這偌大深宮裡她也沒個伴，好容易有了個年紀相仿的姑娘，她有事沒事都來養心殿坐坐。皇帝嘴上總說：&ldo;一天到晚沒個正形，不好好待著，總來纏人。&rdo;可私底下其實也樂於見到她與昭陽交好。他就這一個妹子，巴不得她也和他一樣喜歡昭陽。只是宮變之後，瀾春一直有些鬱鬱寡歡。從前她總是大大咧咧，無所顧慮，什麼都表現在臉上，可如今她的灑脫裡還帶著一種難以名狀的哀傷。昭陽老在跟她說話時發現她走神，託著下巴眼神飄忽到很遠的地方，微微蹙起的眉心有幾道淺淺的褶痕。也裝模作樣試探過幾回：&ldo;長公主有心事？&rdo;她收回視線就是一個望天的無奈臉：&ldo;我能有什麼心事？&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