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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沉魚有點摸不透他想幹什麼,決定還是以不變應萬變,靜靜的坐好,目光平視前方,他不說話,她也就沉默。畫舫裡一時間,只聽的到喀嘣喀嘣的咀嚼聲。頤非嘴巴沒停,眼睛也沒閒著,一直炯炯有神地盯著她看,若換了別人,光是被這樣的目光看著就已如坐針氈,但姜沉魚卻像一潭水、一幅畫、一襲銅鏡裡的倒影、一束照進天井的光,明明沒有任何動靜,依舊給人一種鮮活存在的感覺。頤非眼眸微沉。吃完糖畫,立刻有隨從遞上熱毛巾,他推了一下,勾勾食指,做了個再來一根的手勢,隨從恭聲道:&ldo;回殿下,糖畫已經沒有了。&rdo;頤非哦的挑起眉,轉頭看向姜沉魚,笑道:&ldo;虞姑娘不愛吃糖畫,那是否知道它的做法?&rdo;姜沉魚垂睫答道:&ldo;知道,是用煉製好的紅糖置於銅瓢內加熱融化,然後以勺為筆,運液為墨,淋在石板上畫出來的,等涼了剷起,就自然成畫。&rdo;頤非搖頭,笑著眨眨眼睛,&ldo;那是尋常糖畫的做法,可我吃的,卻大不一樣。&rdo;他得意洋洋分明一幅等著別人追問的模樣,姜沉魚心中不禁又是一樂,微笑道:&ldo;殿下身份尊貴,吃的考究,自然與尋常百姓不同。&rdo;&ldo;誒,你這話說的我就最愛聽了。其實今日找你過來,是為了一件事,不過現在正好,兩件可以合併為一件。我就讓你見識一下我吃的糖畫,究竟是怎麼做出來的吧。&rdo;說完,他拍了拍手,船艙門口的兩名隨從身影一晃,頓時消失不見,等再出現時,則已從岸上拖了一個人過來。那人身穿太監服,滿臉恐懼,漂亮的五官全部扭曲著,顯得說不出的可怖,一邊掙扎一邊喊道:&ldo;求求你們,饒了我吧!求求你們!饒了我吧!不要‐‐不要啊,不要‐‐&rdo;隨從將他架上畫舫,然後往甲板上一丟,那人抬頭瞧見了頤非,畏懼之色更濃,嘶聲道:&ldo;三、三、三皇子,求、求求你,饒、饒了我吧!求求你了……&rdo;說著,用力磕頭。一時間,整個船艙就只聽見咚咚咚的磕頭聲。頤非拈著蘭花指,從榻旁的几上取了一杯茶,慢悠悠的呷了一口,然後又唔了一聲,轉頭對其中一名隨從道:&ldo;山水,你這茶藝越發的精湛了啊,這蒙頂石花,泡的真是不錯。&rdo;隨從山水應道:&ldo;是松竹選的料好。&rdo;頤非於是又看向另一個隨從:&ldo;這是你親自上山摘的?&rdo;松竹道:&ldo;是,同琴酒一起去的。&rdo;姜沉魚想‐‐山水、松竹、琴酒,這下子,歲寒三友真是齊了。沒想到,頤非這麼個猥瑣的傢伙,竟會給身邊的隨從起如此風雅的名字,尤其是從他嘴裡喊出,倒更像是一種諷刺。那邊琴酒抱著一個半人高的大木桶,飛身上船,落地無聲,沒點都不見搖晃。隨著他的到來,姜沉魚聞到一種沁入心脾的甜香,定睛一看,原來那木桶裡裝的竟是糖,而且還摻雜了各種各樣的花瓣。太監看見那桶糖,更是面色如土,連忙一邊喊道不要不要一邊朝後退去,眼看就要掉進湖裡,琴酒抬起一腳往他膝窩處輕輕一點,他頓時撲地,倒在甲板上再也不能動彈。頤非舔了舔嘴唇,垂涎地看著那桶糖:&ldo;既然都準備好了,那就快做吧。&rdo;&ldo;三殿下!三殿下!不要!不要啊!&rdo;太監絕望的聲音直上雲霄,震的姜沉魚覺得耳鼓都在疼,忍不住伸手捂了捂耳朵。頤非將她的這一細微動作看在眼裡,淡淡笑道:&ldo;虞姑娘怕吵,讓他輕聲點。&rdo;&ldo;是。&rdo;琴酒說著用腳尖再度輕踢了太監一下,他的聲音立刻小了下去,雖然還在嚎叫,但只能發出沙沙的聲音。頤非對姜沉魚道:&ldo;虞姑娘,你要看好了。我這製糖的方法,可從不給外人看的,你是頭一個。&rdo;姜沉魚想,區區燒糖而已,還能特別到哪去麼?但她立刻就發現自己錯了。只見山水、琴酒和松竹,全都走到木桶前,各自將雙手放在桶沿上,沒多會兒,裡面原本顆粒狀的紅糖就開始融化了,而那些原本浮在上面的花瓣也逐漸沉了下去,再不多時,一股白煙嫋嫋升起,糖塊變成了糖水,糖水又開始沸騰,綻出一個又一個的褐色氣泡。可那三個隨從的神色卻還是那麼的平靜,平靜的彷彿他們只是把手搭在了木桶上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