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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微見她激動起來,只怕出狀況。暗自懊惱,跟個小姑娘置什麼氣。放緩語調,敷衍道:“大小姐何必急在一時?總得容我考慮考慮。”
誰知獨孤縈挑起嘴角,淺淺一笑,硬是無端笑出幾分陰狠來。
“殿下莫忘了,憲侯不在,唯獨休王可隨意出入侯府。我若說孩子是你的,你以為,有多少人相信,又有多少人不信?”
第一三五章:誰與凝眸雙邂逅,怎堪回首獨彷徨
沒想到,竟被個小姑娘威脅了。
宋微不怒反笑,往椅背上一靠,環臂當胸,斜乜著眼睛,盡顯乖張戾色。
“獨孤小姐,你爹難道沒告訴過你麼?我宋某人潑皮無賴出身,向來不要臉,必要的時候,也可以不要命。先前是看你可憐,懶得與個女流之輩計較。你要玩陰的,儘可以試試。”
獨孤縈雖然狠,到底大家出身,從未和真正混不吝的底層人物打過交道。宋微露出這副嘴臉,登時把她嚇一大跳,面色白得發青,不知如何應答。
宋微看效果不錯,忽又換了張臉,嘆道:“我一向當你是女中豪傑。這事雖有些尷尬,也不是什麼天塌下來的大難。你既然敢做,為何不敢當?非把我這無辜路人拉進去,算什麼?”撣撣衣襬,作滿不在乎狀,“湊巧趕上,看在熟人一場,順手幫忙也就幫了。指望我做聖父,小姐怕是打錯了算盤。”
心中暗想,這輩子也不知怎麼回事,沾上女人就倒黴,哪天定要找寶應真人好好算算。
獨孤縈臉色越發難看,眼眶卻慢慢變得通紅。嘴唇哆嗦幾下,顫聲道:“無辜路人?說得真輕巧。”慘笑一聲,“六皇子殿下,你真的以為,你只是一個無辜路人麼?”
見宋微一臉無所謂,獨孤縈深吸幾口氣,讓自己重歸平靜,然後緩緩開口,將那些如今看來只餘不堪的過往,一點點傾倒出來。
“去歲三月初三上巳節,正是殿下離開侯府那日,我與殿下分別之後,跟宇文府的姐妹們匯合,同赴落霞湖畔,祓禊採蘭。”
宋微聽她居然從這個日子說起,心頭一凜。三月三踏青遊春,男男女女公開調個情示個好,都不算什麼。難不成獨孤縈珠胎暗結,竟是那時候種下的孽緣?
嘴裡卻吊兒郎當笑道:“便是沒我摻和,小姐那日難道就不出門麼?這可賴不到我頭上。”
獨孤縈不與他拌嘴,自顧往下講。
“姐妹們議定乘船遊湖,我因私放殿下,心神不寧,又擔心爹爹隨時可能差人來找,遂推說頭暈,留在岸邊。”
宋微心說,喲,還真賴小爺頭上了。
“因覺心中煩悶,於是往僻靜處散步。不想……偶遇一位少年公子……”
宋微聽到這,就知道自己完全猜對了。
上巳節是夏人傳統。昔日宋小郎在西都,並不曾親自去水邊勾搭湊熱鬧,然而程式還是聽說過的。像獨孤縈說到的這種偶遇,雙方都有點身份地位,通常會先遣僕婢遞個訊息,探探口風。男方主動的居多,女方主動的也不是沒有。那用來探口風的道具,或扇面,或絲帕,或香囊,乃至一朵鮮花,一片草葉,皆無不可。有文采的,自然還要題上幾句詩。若雙方皆通文墨,一唱一和,互相酬答,姦情迅速萌芽,簡直是一定的。
試探過後,彼此瞧對了眼,一般會直接對話,聊上幾句。當然,除非個別膽子特別大的,女孩子仍會保留幛幔或幃帽,男方無法立刻就看到真面貌。相談甚歡之後,依依作別。假如雙方均有意,自會囑咐底下僕婢交換資訊,以圖後續發展。
獨孤縈的故事雖老套,從機率的角度說,完全合理。
當日正是情緒低落心情煩憂時刻,恰碰上一個丰神俊朗、溫文儒雅、滿腹詩才、善解人意的少年郎,不單符合隱藏在少女心底對異性的全部幻想,且激起了詩文上的好勝之心。哪怕只為了排遣心事,分散注意力,也必然會就對方的試探給出回應。如此你來我往,在浪漫優美而又曖昧纏綿的詩句酬答間,姦情的種子便不知不覺種下了。
“……我與他閒談幾句,頗覺投機。正當此時,僕役尋來,知是爹爹召我歸家,遂匆匆作別。不想陡然風大,吹落幃帽,彼此避無可避,乃互見形容。”
獨孤縈說到這,強作從容,奈何臉上的僵硬與聲音中的苦澀根本無法掩飾。
宋微忍不住腦補一番。試想春光旖旎,山水嫵媚,一個依依目送,一個款款回頭。風吹帽落之際,那一剎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