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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不得。黑暗中看不清,手腳動彈動彈,沒什麼事,頂多刮破些皮。這時已近半夜,山谷間風聲樹影,獸吼蟲鳴,一樣樣倍加清晰。妖魔鬼怪之流,宋微是不怕的,只怕山林野獸。嗯昂膽子顯然也不大,遠處一聲不知道什麼野獸的叫聲,就嚇得它一個哆嗦。通宵趕路,絕不是個明智的決定。宋微想起驛站前五里處有個亭子,不如在那裡蹲半夜,天亮再做打算。
約摸半個時辰後,走到亭子裡。宋微把毛驢拴在柱子上,行李卸下來,衣裳都套身上,毛氈子捲成一個筒,整個人縮在裡邊,總算抵擋住半夜山風。心想還是走得太急,要是從貨車上摸頂小帳篷帶著,那就完美了。不敢睡太實,迷迷糊糊,腦袋磕上柱子就驚醒,如此反覆,終於熬到天亮。晨曦破曉,宿鳥出巢,新的一天開始了。
宋微坐在亭子裡,茫然地思考著下一步對策。他很想回家,然而獨孤府那麼大一棟宅子在西都擱著,可見家鄉也是人家地盤。回去,即使暫時碰不上那混蛋,也得終日提心吊膽,沒個盡頭。想來想去,可去的地方盡有,卻統統須以被迫拋棄現有美好生活為代價,頓生天下之大,無處容身之感。一股怨恨湧上心頭,只盼著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立刻從世上消失才好。
哀怨愁悶了一陣,站起身,爬上驢背,還接著向北返回。走出半日,望見山坳裡幾戶人家,官道上窄窄一條岔路相通。來時也曾路過此地,還被穆七爺教訓“望山跑死馬”,幾戶人家看似就在眼前,真正走過去不一定多遠,不要妄想去討熱飯熱菜吃。
果不其然,直走到黃昏,才抵達第一戶人家。山中獵戶樸實熱情,見宋微獨自行路,一身狼狽,不問其餘,先送上草藥,端上飲食。聽說他急著趕路摔了跤,看見人家以為不過幾步路,都善意地笑著教育一番。
第二天早晨,宋微拿錢,主人再三推辭不要。最後憨厚地望著他,不好意思道:“小哥實在客氣,我看小哥行李當中有頂帽子,漂亮得緊……”
宋微離家時,頭上戴了頂彩色繡花薄呢小帽。後來天熱了,就扔在筐裡,擺攤時拿來裝錢,方便得很。
聽明白主人意思,宋微二話不說,就把帽子遞過去。看那男人欣喜的樣子,忽道:“大哥要是不嫌棄,我這兩身破衣裳跟大哥換換,不知道成不成?”
他身上這套摔一跤弄髒了,破損並不嚴重,而行李裡那套,則是當日勾搭崔貞的行頭,價格不菲,十分新色。
那男人喜不自勝,直道:“這怎麼好意思,我哪裡有這麼好的衣裳換給你……”
宋微笑道:“無妨無妨,難得大哥喜歡。我也穿膩了,入鄉隨俗,正想找兩身夏裝穿穿。”打量對方一眼,“只是我看大哥身材,恐怕不合適……”
男人道:“是我一個兄弟,跟你個頭差不多,愛俏得緊。這胡服樣子,縣城都買不到你身上這麼好看的。”
男人找出兩身土織麻布衣衫給他,添了雙本地人穿的麻鞋,一條頭上戴的黑羅襆巾。還覺得他吃虧,又包了不少肉乾雜糧,塞到驢背上的小筐裡。宋微立即改頭換面,去夷歸夏,轉眼變了個樸素端莊夏族子弟。衣裳有些肥大,褲腿袖口多挽幾道,也過得去。衣著寬鬆簡單,越發襯得眉目鮮明,一眼望過去,好比雕版刻印的模子,乾淨清晰。
男人上下打量他,道:“小哥穿這身,大不一樣了,也蠻好看,蠻好看。”
宋微聽他說大不一樣,滿意極了,帶著嗯昂告辭離開。
他心下躊躇,腳下自然緩慢。又是大半日,迴歸官道,繼續慢悠悠向北行進。怨過了天,尤過了人,我命由天不由我的荒誕感重新湧上來,一時間好似什麼都無所謂了,且隨它去。
天色漸漸暗下來,前方拐彎處一側有片延伸的平地,盡頭山坡下還有細細一股清溪,正是安營紮寨好地方。宋微走過去,解下行李,讓嗯昂自行吃草,撿了樹枝堆在一起,預備遲些生火烤肉。然後脫了鞋子,坐在溪邊洗腳。腳在水裡泡著,人仰面躺在地上,看西天幾縷紅雲,以肉眼可辨的速度變成暗紫色,極其直觀地向人間展示著晝夜如何交替,時間如何流逝。
忽聽山崖那面有人行走說話,似乎數量還不少,想必是一隊過路行人。等了許久,也不見過來。宋微無聊兼好奇,套上鞋子,拐過去看個究竟。
一行人有十來個,走路的走路,騎馬的騎馬。中間兩人,黃冠藍袍,正是前些日子遇見過的女道士。年紀小些的那個,應當是弟子,正不知所措地騎在馬上,不論她怎樣揮鞭催促,前方奴僕如何拉扯韁繩,馬兒就是不走。多僵持一陣,那馬突然掀動,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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