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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微正吊著一顆心,見此情景,沒來由平添幾分惶恐。叫住一個驛僕,問:“大哥,這是忙什麼呢?”
“來了大官兒,得趕緊去伺候著。”
“什麼大官兒?”
“還不知道呢。挑了三盞燈,至少也得是個府尹!”那驛僕匆匆忙忙出去了。
對官驛來說,面向老百姓的服務都是副業,正業是傳遞軍情、寄送公文、接待官員、協捕逃犯、押送罪犯……這邊偏院供往來行客住宿,正院專用於接待朝廷命官。至於另外一邊的偏院,則是流徙犯人的落腳之處。
宋微聽著外邊的聲音,心下愈發煩躁。見挨牆樹蔭下有張石桌,便踩上去,趴在牆頭往正院那邊窺望。但見幾名身穿官服之人被驛站上下簇擁著,正在往裡走。其中一個背影格外高大惹眼,莫名地有些熟悉。宋微心頭紛亂蕪雜,呆愣愣瞧著那人走到燈火通明處,轉臉左右打量正院門戶。
全身的血液瞬間凝固,手指死死摳住牆頭——那張臉的模樣,宋微發誓,死也忘不了。
第〇一二章:改頭換面夷歸夏,覆水重山俗遇仙
直到獨孤銑一行進了正院大門許久,宋微才一點點放鬆身體,扶著牆壁,一屁股坐在石桌上。
在宋微的認知裡,邪佞霸道的獨孤小侯爺,就是朗朗晴天一個霹靂,粼粼波光一道深淵,美好新生伊始,突然冒出的一個噩夢。對此人的恐懼,幾乎刻在了骨子裡。不管他是為何而來,不管他究竟有何企圖,做何打算,還是乾脆忘了那微不足道的變故,此番遭遇純屬巧合,宋微都無法忍受自己跟這個人在一個屋簷下待著。只要一想到他就在附近,隨時可能迎面撞上,腿肚子便不由自主要抽筋,神經也不由自主繃緊了弦。
冰冷的石頭桌面沁得屁股底下涼颼颼的。宋微一蹦而起。
走。必須走。必須馬上走。
驛僕們都到正院伺候去了,宋微在中廳找到一管粗墨,幾枝禿頭筆,一疊子毛邊竹紙,本就是備著供客人取用行方便的。添水磨墨的時候,宋微才注意到扒牆頭摳得太狠,幾個手指皮都磨破了,之前居然沒覺得疼,可見驚恐程度之巨。一面在心裡恨恨咒罵,一面給穆七爺寫留言。稍加琢磨,用了波斯文,不敢多言,只說遇上結怨的舊仇家,為了不給商隊惹麻煩,先行離開,謝謝七爺一路照顧,來日再圖報答。
商隊唯有穆七爺住單間,宋微把紙條折個方勝,偷偷從門縫底下塞進去。回到自己鋪位,躡手躡腳提起幾樣東西,一股腦兒打個卷紮緊,溜到後邊廊廄,找到自己的毛驢。行客趕路辛苦,這會兒都睡熟了,他這一通動作,倒也沒驚動誰。
嗯昂感覺出主人的氣息,以為來給它加餐送宵夜,仰首就是嗯昂一聲。宋微忙抓起一把草料堵住它的嘴,將行李捲綁在驢肚子底下,夜色中完全看不出來。再次扒上牆頭看一眼,大門口只剩下兩個值守的驛僕,因為剛接待完大人物,門還沒閉。
牽上毛驢,大大方方走到門口。
驛僕奇道:“客人這是做什麼去?子時封閉門戶,不到兩刻鐘了。”
宋微笑道:“大哥有所不知,我這驢子有個毛病,不溜溜食不肯安生睡覺。我怕吵著別人,就在道上來回溜一小會兒,準保按時回來。”
那驛僕掃了嗯昂一眼,沒看出啥特殊,也笑了,揮揮手:“那你快點兒,進來時栓好門。”跟同伴進門房裡歇息去了。
一人一驢走出驛站,宋微回身把大門帶上,手心一片潮溼。
這一晚月色尚好,月光穿過山巒樹蔭照下來,勉強看得見蜿蜒的官道。宋微站在道邊,捏了捏毛驢的尖耳朵,彷彿自言自語:“嗯昂,你說那混蛋是從哪邊過來的呢?”可惜嗯昂到底沒成精,瞪著碩大的驢眼無辜地看著他。
宋微退回去幾步,趴到官驛門外地上,盯著地面仔細觀察。巡方使一行有車有馬,人數不少,石子路上果然留下了明顯的痕跡。宋微站起來:“他們跟咱們一樣,從北邊來,明天肯定要繼續往南邊去。人家有馬,咱倆要是還往南去,半天就會被追上,不如原路返回,方向相反,越走越遠,越遠越安全,你說是不?”
嗯昂眨巴眨巴眼睛,表示同意。
宋微爬上驢背,掉頭沿著白天來路往回走。毛驢是善於夜行的動物,倒不必擔心走到溝裡去。然而架不住他瞌睡上頭,坐在驢背上腦袋一點一點,身子一晃一晃,終於一個倒栽蔥,自己跌進路邊泥溝裡,摔了個灰頭土臉。他忍不住遷怒於嗯昂,伸手拍了拍驢屁股。毛驢後蹄一翻,傲嬌地跳開去。
宋微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