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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一會兒,他聽到姐姐臥室的門被輕輕開啟,接著是墨潔遲疑膽怯的聲音:“媽……你哭了?”
孫麗華帶著鼻音呵斥她:“沒你的事兒,寫作業去。”
墨潔倉惶的腳步聲退回臥室,啪嗒一下關上了門。
這一晚,墨向陽回來得很晚,孫麗華一直坐在客廳裡看著無聲的電視等著他。等墨向陽回來後,兩個人都已疲倦得沒有爭吵的力氣,沉默地洗漱一下就睡了。
第二天早上,發現墨北沒有出來吃早飯,墨潔去叫他,這才發現墨北在地上坐了一夜,發燒燒得人都有點糊塗了。
“小孩子的死,有種別樣的美。”
墨北在稿紙的第一行空兩格,寫下這樣一句話。
遲疑了一會兒,他在第二行接著寫道:“這種美可以繪成靜物畫,可以譜成月光曲,讓人立刻就能陶醉在美的線條裡,靜靜體會著難以言喻的憂思。”
“咳咳……”那一晚的高燒給墨北留下了個後遺症,肺氣變弱了,很容易犯咳嗽。不過也因為他這場突如其來的大病,讓父母的爭端戛然而止——第一要事當然是讓孩子養病,什麼教育計劃都得靠邊站了。
而墨北這場病,好了又犯、犯了又好,斷斷續續地竟然持續了將近兩個月。這期間孫麗華也試圖讓他去學些她想讓他學的東西,墨北表現得很順從,可是堅持不了兩天,沒好利索的病就再發作。最後孫麗華也無奈了,賭氣撒手不管了。
那晚的爭吵是夫妻倆結婚多年來第一次吵架,這就像是一首歌中間唱跑了調,之後再唱回原來的曲調也還是不完美了。孫麗華和墨向陽冷戰了一段時間,後來墨向陽先服了軟,雖然在某些觀點上無法調和,但這又不是鬧階級矛盾,終究是要床頭打架床尾和,安安穩穩地把日子過下去。
病好後,墨北告訴孫麗華,他決定回學校上學,不過他準備直接跳級參加小升初的考試。為了潛心備考,他住到了市裡的姥姥家,這樣方便他向夏老師求教,就算夏老師工作忙,那也還有已經上初中的夏多可以幫忙。
孫麗華覺得兒子變懂事了,她很欣慰,自然是支援墨北的決定。而墨向陽卻覺得很詫異,當初強烈要求不上學的是墨北,現在做好計劃準備上學的也是墨北,這孩子是搞什麼鬼?
可是當墨向陽追問的時候,墨北只是反問他:“這樣不好麼?我媽挺高興的,也不用再為這事兒跟你鬧彆扭了。”
墨向陽沉默半晌才說:“只要你覺得好就行,兒子,生活是你自己的,不管是爸爸還是媽媽,都不可能代替你去生活。”
姥姥很歡喜外孫長住自己家,每天變著花樣給墨北做好吃的。因為墨北隨意說了句想吃豆腐腦,每天清晨姥姥都特意走上二十多分鐘的路買回一大缸子來,放在灶臺上溫著,什麼時候墨北睡醒了起來什麼時候再吃。
為了方便墨北讀書寫作,姥姥外屋那個大客廳裡放了新書桌——這是孫五嶽特意找木材加工廠的朋友給打的,上了兩層清漆,保留了原木色和紋理。原本放在客廳的電視也被搬進了臥室,餐桌則被搬進了孫五嶽那屋,天冷的時候在那吃飯,天氣熱了就在院子裡吃。
雖然客廳跟書房還有很大的差距,但姥姥的心意還是讓墨北很感動。
離開家庭,離開……母親,不讓自己成為父母爭執的導火索,這讓他感覺輕鬆很多。
☆、第一更
喝了兩口水,墨北繼續寫他的新作。
這篇推理小說的開端是一個孩子的屍體被發現,和一般的兇殺現場不同,從孩子的屍體到周圍的環境都安祥得讓人難以相信此處有死神降臨。本該欣欣向榮的生命被收割,本該恐怖陰暗的場景卻帶著詩意的美感,這種反差令人驚奇,更令人對兇手的變態心理感到驚駭。
而故事的終結卻是一個母親的死亡,在一個陰暗骯髒的廚房裡,沒洗的碗筷堆積在水盆中,剩菜上聚滿了蒼蠅,這些饕餮嗜膿的生物同樣聚集在那個只穿著一件舊得發黃的白睡裙的女人身上——她把自己懸吊在了掛臘肉的鐵鉤上。
始於脆弱的孩童,終結於蒼白的成人;始於春芽之靜美,終於枯草之衰敗;始於純真,終於謊言。
寫下最後一個句號,墨北扭頭看了看窗外,孫五嶽養了一對鴿子,鴿籠就在他屋簷下面,咕咕咕地叫個不停,也不見他放它們飛一飛。墨北懷疑小舅是想把鴿子養肥了吃肉。
“喵——”小花貓已經長大成了俊秀的少年貓,它在墨北的小腿上蹭了一會兒,跳到他腿上,再跳到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