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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是我對這類的床鋪有所排斥或是怎麼的,那一晚,始終睡得不好,睡到差不多夜裡兩三點的時候,手上的紅繩動了,是唐先生在扯我,我一下子驚醒了,但是不敢做什麼大動作。於是先睜開眼看了看我的床前,什麼也沒有,因為我是背朝著唐先生在睡,所以我緩緩地把頭轉過去,看到在唐先生的床上,有一個精瘦的男人,好像坐凳子一樣,懸空坐在他膝蓋的位置,翹著二郎腿,落地的那隻腳,直接踩在了唐先生的被子上,而且手裡還抱著那把三絃琴。
有點道行的鬼魂,是有能力移動身邊的東西的,若非如此,它們也不可能對人產生什麼影響了。見到這一幕,有些驚訝,情不自禁的“哼”了一聲,然後轉頭去看那把我原本放在椅子上的三絃琴,椅子上已經空了,當我再轉頭去看鬼的時候,只見那把琴掉落在了唐先生的床鋪上,而那個鬼魂卻就此不見了蹤影。
我暗暗大喊失策,嚇到了它。唐先生縮在杯子裡,就露了個額頭出來,身體在床上瑟瑟發抖,想來他從發現那個鬼坐在他的床上起,就非常害怕了,說不定來給我打暗號都是鼓足了勇氣,我對他說,沒事了,已經不見了,他才把頭伸了出來,我告訴他,我還想不明白為什麼它會只在這個地方出現,明天必須得打聽個清楚,否則我們就還得再住上一晚。當晚便不敢再睡,我們開著電視,看到了天亮。期間我一直在思索回憶當時看到的那個男人的模樣,就外貌來看,就跟孟小姐先前給我畫的那幅畫是一樣的,但是我看到的那個男人,頭髮梳得整整齊齊,衣服也是乾乾淨淨的,臉色白得可怕,臉頰凹陷,還有比較重的黑眼圈,看上去像是一個很愛乾淨,卻有因吸毒而嚴重損害身體健康的癮君子。不過他抱起三絃的姿勢很是地道,看來先前猜測的他是這把琴原先的主人,也許是對的。
第二天一大早,我跟唐先生在外面匆匆忙忙吃了點東西,就開始在遛鳥釣魚和在小河渠裡划船的船伕打聽訊息,因為年代比較久遠,打探起來就十分困難,清晨的烏鎮是夢幻的,尤其是在靠近水的地方,那獨有的撐船人唱的調子,迴盪在密密麻麻的江南水鄉,悠揚婉轉。最後在酒店附近一個拱橋的橋上,我們碰到一個正在織鞋墊的頭髮花白的老婆婆,看上去有都快70多了,她估計對當地的歷史也是無法得知到那麼久遠。不過老人在任何一個地方都能稱得上是百科大全和珍寶,於是我還是問了問她,老婆婆說,她還記得當時那個老宅子。我一聽就來了精神,於是買下了老婆婆腳前的一個雞毛毽子,求老婆婆跟我說說她知道的一切,
她說在她小時候,一直跟著自己母親四處逃難,後來日本人打跑了,才回到了烏鎮,聽她的母親說過這個老宅子,在日本人還沒打進來以前,一直都是個茶館,老闆和老闆娘就是在裡面唱蘇州評彈的,日本人攻陷南京以後,很快就波及了周邊的這些地方,於是老闆和老闆娘就變賣了家產,跟著四處逃難,宅子空了出來,烏鎮淪陷後,日本人燒燬了很多地方,卻運氣很好的是那個宅子得以儲存,成為一些日軍將領的住所,在那幾年的歲月裡,日本人在烏鎮犯下無數滔天罪行,很多中國人都慘死在了日本人的刀槍下,後來日本投降了,據說老闆跟老闆娘也回來了,不過當時自己家的宅子已經被國軍徵用了,做了糧倉。
我問那個老婆婆,關於那個老闆和老闆娘,您還知道些什麼。她說當時她歲數還很小,印象就沒有很深刻,只能依稀記得當時的老闆和老闆娘在烏鎮的一些人流量大的地方賣過唱,但是當時那些人都因為戰亂,窮得不得了,根本就沒有多少人會打發銀兩給他們。最後就聽說他們當掉了家裡的東西,之後就再也沒有看到過了,大概是又去了別的地方。
於是我想,這下是麻煩了,線索斷了,無法繼續,即便是我此刻能夠找到當初那家當東西的典當行,恐怕是也沒有辦法查詢到60多年前抗戰剛剛勝利後不久的當票,而即便是找到了那張當票,在餘下的這麼多年的時間裡,輾轉多次,只怕是早已下落不明,最終怎麼落入拍賣行,而被唐先生拍走,這些調查,只怕是我所力所之不能及的。沒了主意,也就垂頭喪氣的回了酒店,開始琢磨著是不是該直接藉由那把三絃琴,然後喊魂送魂算了,但又一想,這樣一來雖然是有辦法把魂給送走,但卻始終未能解決掉它始終存在的問題,這並不是我做事的風格,雖然賺的是唐先生的錢,我也完全可以送走之後不管不顧,甚至那個鬼魂因強烈的執念而重返的機率非常細微,我也不能這麼做。多年前師傅教過我,尊重萬物,鬼是萬物之一,憑什麼我要機械的送行,而不去讀懂它身後的傳奇。
回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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