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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院中的池子。府裡傳遍,三少夫人的池子是個聚寶池,半個龍宮,幾乎每夜都有人偷偷摸摸在院外轉悠,期望在人少時能在水裡摸上一把,那是真正的渾水摸魚,真正地挖寶。偶爾真有幾個偷偷進去撈上一撈子就跑,然後躲在僻靜的地方仔仔細細反反覆覆地淘泥,或白忙,或數出幾顆珍珠,洗乾淨後那珠光耀眼不知道染紅了多少人眼,不僅是在唸那珍珠的誘惑,還有那一試手氣的刺激,彷彿天下最不虧的賭局,人人都想去,絕沒有賠的。到後來幾個大膽地竟拿這個開了賭局,硬推個人去,賭的就是一撈能有幾顆。
烯懸也覺得有趣,她故意放了人進來,看他們剛放下撈子,就讓人去叫嚷,嚇得人連撈子也不要就逃。偶然有老弱缺藥的,她也就放了進來,然後,她點上只小小的回魂蠟燭,明晰他們的記憶,讓他們給她講故事,講得真講得好,就讓他們撈一撈子,不管上來多少,絕不再讓撈。
在府裡貧病低賤的僕眾中,悄悄傳遍,若肚子有貨的都到三少夫人那裡倒,試試手氣。除了真有故事的人,否則講了也無用,府裡年輕些的自然是沒戲,他們常常嗤笑那些人是去給閻王女兒講故事呢,撈上來的珍珠就是她買陽壽的錢,一顆珍珠就換一年壽!烯懸耳朵刁,好些天沒人敢來,也怕,都記得她在於府,於府死一堆,在季府,季府死一個,下一個呢?
下一個呢?
老婦雙腿抖抖跨進房,她乾枯的臉上死死壓抑著恐懼,看了烯懸一眼就死死盯著地。在旁人看來更可怕的恐怕是她,枯瘦如冬天的柴枝的身體,衣服已經如簾一樣飄起來,洗得發白的衣服和突出的雙眼,歲月風刀收割過的臉,不剩半點青春,發是白的多黑的少,卻比全白的更觸目驚心,世間的一切都因為有了對比才更可悲,何況那黑也只是枯黃的一點了。我會是下一個?她的唇薄薄的哆嗦。
烯懸看著她笑,這一個嗎?可那老婦卻驚恐得象要摔倒,鳴藍送去椅子,讓她坐在離烯懸幾步的地方,她卻怯怯不敢過去,幾乎是鳴藍拖拉著把她按在椅子上。
嘶哧!鳴藍麻利地點上了只小蠟燭,房裡有了絲暖意,她給老婦送了茶便頭也不回離去。老婦立時緊張起來,她昏花的眼不時看著烯懸卻不開口。
有些久遠的事,連潛心入夢也要好久才能找到痕跡,玩兒一人不夠,可她要積蓄力量,不能亂耗費心力。如今總算將人給引來了,還不開口?
“老媽媽可有什麼好故事呢?”烯懸故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很柔,如同在夢裡。
“我……”老婦突然捧著茶急急灌下一大口,她用力地搽了搽嘴,咚的一聲跪在了地上,“老傢伙是快死的人了,一肚子爛貨,三少夫人,實在是老傢伙不會講那書話,三少夫人有想問的,老傢伙但凡有一分知曉,絕不留半分。”
烯懸笑靨無聲,她手一動,指間突然多了兩顆珍珠,珠輝入眼,老婦的臉上露出貪念。烯懸將那珍珠晃了晃,“老媽媽,你若照實答,這,便是你的。”
她將珍珠拍在了床邊雕漆高几上發出啪的一聲,那老婦嚇了一跳,趕忙低頭不再看。
“那——從你說起。”頭上傳來的聲音對老婦說。
燭光飄忽中,老婦又悲又緩的聲音弱弱地講著——
“我自十歲便服侍相爺,直到二十有五才嫁。十五年啊……那麼久的時間……知道的多了,相爺頂厭惡,後來娶來夫人,夫人又忌諱,這才嫁了人……”老婦的眼也隨著回魂蠟燭中那悠遠的香氣朦朧起來,可記憶卻越來越清晰。
“我那男人……我男人……”她突然哽咽,“他是替我死的,夫人與相爺不睦,疑心府裡的丫鬟,最是恨我與幾個貼身服侍的姐妹,不幾年就死散完了只剩我。”乾涸的眼掉出點淚,“他吃了夫人賜的糕點,夜裡,我起身便摸到了,都涼了,連哼都沒哼,就這麼去了……我想離府,可相爺哪裡肯?我知道太多,太多……我散了妝容,到了外院,埋在土堆裡直到今日。”
烯懸暗想,人倒沒錯了:“老媽媽知道相爺什麼事?”
“啊!”老婦驚慌跳起,“噓!噓!”她四周看了看,沒人,“三少夫人,不能啊,相爺的事與三少夫人又有甚干係,還是不要知道了吧!三少夫人問問別的?”
噗通,一顆什麼東西飛進池子。老婦嚥了咽口水,“要是相爺知道,老傢伙是不能活了。”
高几上剩下的一顆珍珠立即不見,老婦立即喊道:“少夫人!——三少夫人……”“相爺那麼多的事……可要知道哪一件?”
烯懸笑著把珍珠拋給她,“言——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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